锺离然心中隐隐有了些许想法,忽然听顾思源这般赞美,只觉得耳尖一烫。她抿唇,从后伸手捏住了顾思源的面颊,轻轻揉了揉,低声道“顾思源,朕并不想妄想做流传千古的明君,也不妄图能与先祖的丰功伟绩并肩,朕只求天下太平。”
国泰民安,天下太平,就是锺离然心中的愿景。
顾思源笑笑,与她说道“会的,陛下。”
两人在浴池泡了一会,就起身穿上了中衣。彼时未到傍晚,烈阳拖着尾巴向西缓缓滑落,从窗户透进来,映下了一片光辉。锺离然以一枚木簪子挽起微湿的长发,与身穿中衣的顾思源相对而坐,一同批阅奏章。
直到两人批阅完毕,夕阳仍未完全落下,而是挂在西方的天边,映红了大片的云彩。锺离然从窗口望去,看到了铺在宫檐上的鲜亮晚霞,伸展了腰肢,与顾思源说道“顾思源,陪朕下会棋吧。”
顾思源双眼一亮,仰头望着她笑道“真的要下吗”
“下。”锺离然弯唇,命侍人取来棋盘,与顾思源下了起来。
锺离然虽然武艺不精,在一些需要强运的玩乐游戏方面也不太拿手,可需要精细计算的棋盘却是她的主场。她的棋艺是顾思源教授的,但锺离然青出於蓝而胜於蓝,向来能胜顾思源几子。
顾思源难得遇到旗鼓相当的对手,因此特别喜欢与锺离然下棋。可锺离然忙於政事,只偶尔会陪她下下。饶是如此,顾思源都会觉得很开心。
侍女取了棋盘过来,锺离然将奏折收拾整齐放到了一边,一边取子一边与顾思源说道“输了怎么算”
“一子十两”顾思源征询道。
锺离然点点头,示意顾思源道“你先下。”言罢,两人你来我往,直下到了夜幕低垂,繁星满空。
顾思源输了几十两银子,但下得十分尽兴。她原本以为锺离然的闲心只有这一日,不曾想第二日傍晚,锺离然改完奏折之后,又拉着顾思源下了一盘棋。
如此过了几日,顾思源在与锺离然对弈之时,忽而想起锺离然好几日不去校场习武了,於是问道“陛下这几日不去校场都不要紧吗”
这有些稀奇,又不是天寒地冻,也不是狂风暴雨的天气,皇帝却断了校场的练习,不免引起了顾思源的注意。
锺离然捏着棋子轻轻放下,冷清清道“不要紧。朕早晨会打拳,也是走到朝晖殿的,强身健体从未间断。顾思源,你下快些。”
“容我想想。”顾思源捏子,迅速将思绪浸回了棋盘,凝望着棋盘上错综复杂的格局沉默不语。
锺离然已经计算好了接下来的几步,将手放在唇边轻咳一声,试探道“朕有时间陪你玩,不觉得很好吗”
也不知道顾思源听没听清,只见她点点头,捏着棋子落下了一步。锺离然见状,轻轻叹了一口气。
可真是个讨人喜欢的书呆子,锺离然这么想道。她心想,以前怎么就觉得这个女人聪明又博学呢果然还是因为自己年少无知。
锺离然稳稳落下一子,又让顾思源皱着眉头去想了。
四下一片宁静,夏末时节的晚风从窗外进来,轻轻拨弄着挂在窗口的卷帘。锺离然把玩着棋子,凝视着对面顾思源的十年如一日的容颜,听着从她指尖溢出来的落子声,只觉得心绪一派安宁。
锺离然端正地坐着,目光一直在顾思源身上从未离开。可顾思源走下一步,她往往就能立刻落子。沉浸於棋盘中的顾思源,并未发觉对面那道灼热的目光,只一门心思的与复杂的棋局较量。
凉风吹过锺离然的面颊,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手里的棋子,心想若是能一直这样就好了。
这样认真到有些傻气的顾思源,她永远都看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