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口呼吸,只吸入一口凉气。
原来还活着?……是算活着?还算是幸存?
她没有低头看。
依稀记得什么,比如自己的力气不大,每一刀都割得很钝,试图将某些能称为垫脚石的往事,一点点切碎,剔除出记忆……然则却是附骨之疽,将一切伤口割得越来越深,越来越清晰……直到再也忘不掉。
这个夏夜好冷,加重了所有类似孤独的情绪……
天地寂静。就那样一个人走了几个月,几年,几辈子,什么都没遇上。
所幸还有那一双车灯是暖色的。如熹微烛火,在空气尘土的折射中明灭着,不知说些什么。
亮过几次,暗过几次,似近犹远……
直到突然来到眼前,炫目到需要用手去挡,才发觉是越来越近了。
驾驶座上飞奔下来一个人,没看清是谁,只听见对方喊“阿芊”。
等被那人抱住,按在肩头,脸便贴着那块卡其色风衣的布料。布料温软如猫,她便觉得自己也像猫一样柔软了。
匕首当即掉落在地,轻轻敲击了水泥地面,然后和所有的碎肉一起消失在那条路上。身边翻卷出一片灯海,她和至理经卷相对无言。
路总是很长很长,不知去往何方……
只是那时,她恍然看到一只狱底谛听,满眼皆是晦暗,却也能一身通灵。而那时,谛听也听见一只穷途困兽,胸口填满一腔呜嚎,却哭不出声。
曾有一瞬,皓月破云而出,用所有的光集中照亮着她们眼前的路,好像要将所有未来和盘托出。
然而,然而。
大音希声,路,已碎成了春汛时节一往无前的河面,就在那轮皓月碎成破镜之前……
而她们只能继续下坠……
……
坠到快要忘记时间点的地方,坠到轮回倾覆再也扶不住的时候……或许还会想起,是某个霜林红叶的暖秋。
有微雨轻风,撑着伞走过长长甬道,在早已陈旧的公交站台,略显刻意地打个照面。
她单手撑头,望向远处,看都不看一眼,就用慵懒的声音说道:“你来了。”
闻山白拿着杯子,看她从狭窄的候车椅上让出半块地方:“……你知道我会来?”
“你经常来吧……”她转过头,“总来做什么?盗墓吗?”
闻山白也在站台座位上坐下,像拿着剧本,精确表演着那时应有的哑口无言。
“我说盗墓。”她坐得近些,“没听明白?”
闻山白看着眼前人来人往的路,看着张望找人的导游,还有金瓦红墙的殿宇,低头笑笑:“盗墓?……永乐大帝的皇陵?什么江洋大盗、法外狂徒啊……”
“是啊,谁知道你想做什么,毕竟……”她踩踩脚下坚硬的石砖,“这地宫还没打开过呢。”
闻山白一愣,不知如何接话,她便转过头去笑了好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