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只是阳光而已,早就是不幸中的万幸。
此时此地,站在这里的那个人,又有一点怀疑自己是谁。
当初那个加入“时间之海”的决定,是从前的小阿极一意孤行做下的,她只能带着当初那份念头,替那孩子好好活下去。成为带着清和阿极的份,活着的不知道是谁的一个人。
至於看向这副身体的人们眼中的,会是哪一个?她还不知道怎样去想。
或许和闻山白一样,她既希望成为这些朋友眼中一直存在着的“阿极”,也希望成为其它人眼中归来的“清”,希望所有人都不会为此感到难过……也希望自己在人海浮沉中,找到一点从哪里来到哪里去的意义。
……
仍然是几天前,在短暂午休中的闻山白,又一次回到了那场梦。
高高的天上,悬着比现实世界更大的一轮惨白月亮。长长的永远走不完的路上,站着身形单薄的陆芊。
陆芊手里依旧握着那把滴血的匕首,地上依旧是不知道属於什么的碎屍块。
闻山白在梦里,依旧毅然决然地开着那辆车,来到陆芊身边,将她从那堆狼借中救出来,走到一边凭空出现的公交站台长椅上坐下。
不知怎地,衣衫褴褛的陆芊突然又换上了干净的常服,空气里隐隐约约多了一份淡淡的茶香。
陆芊手里还拿着闻山白的保温杯,向从前的每一次一样,吐槽了一遍:“这茶真的太老了。”
在闻山白潜意识形成的这场浩瀚梦境里,陆芊自然不是当年刚认识她时的陆芊,也不是那个在湘北郊外,在陌生屍体前不知所措的陆芊,也不是在野猫堆里浅笑嫣然的陆芊,更不是那个不再留恋人间,说走就走的陆芊。
她是每一分每一秒留在闻山白印象中的、所有陆芊的综合体,甚至还加入了闻山白自己的一部分。
“你一定要走吗?”闻山白将她按在公交站台的座位上,然后将自己拉得很远,用一个绝对旁观的角度,审视着这个“陆芊”,问她:“你一定要走吗?”
“陆芊”没有直接回答。
她说:“大概120到200天,人体细胞就会更新一个周期了。除神经组织细胞外,大约每6到7年,身体的全部细胞都会更新一遍。”
闻山白冷冷地看着她:“又是‘忒修斯之船’那套是吗?一天更换一个部件,到最后,这艘船还是不是这艘船?”
“陆芊”摊开双手,看着自己的掌心:“你看,我和你,都认为六七年前的自己就是自己啊。那为什么,那个记忆延续着我的,基因信息和我一模一样的,不是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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