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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呀。”

“掌柜,掌柜……”

殊儿恍若未闻,颤巍巍的手指指着她的床帐,眼眸里分明看见那个披着月华翩然起舞的姑娘:“瞧,那里有个年轻姑娘,不知是哪家的小姐……跳的那般好看。那般好看。”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她没有可以牵念的人,不牵念鹿蹊,不牵念顺阆,他们的离去都是水到渠成,没有什么意难平。让她意难平的,是帘纱里起舞的美人。

李殊儿怔忪许久,不顾凤冠霞帔的女儿的哀哭忧心。她抬袖,勾勒出指尖朵朵莲花。足尖落地,才发觉原来自己已经站不稳了,再也不能舞。不知那一次是她最后一遭起舞。阔别多年,再难重逢。

“姑娘,姑娘,你跳,别停下,姑娘莫停下。真好看。”

“鹿公子怎生……把霜叶比作唇红?可谓是锦心绣口。”

楹荔一壁哭着抱住她,喊着娘你怎么了你怎么了。一壁看向帘外,想着大夫怎么还不曾到。小丫鬟搁下待客美酒,匆忙往外去着人通传绿蕉公子。婚典凌乱不堪。

李殊儿蓦然颤抖得厉害,茫然扯下那帘纱,寻找着二十多年前的姑娘。

楹荔心中大怮,娘亲怎么会这样。平日里母亲最是慈爱精明的。可她并不知道,娘亲也有“娉娉嫋嫋十三余,豆蔻梢头二月初”的绚烂年华。也有倾慕的少年,也有属意的远方,也曾月下起舞,也曾雪上读诗。

她因急火攻心暴毙。儿女孝顺,风光大葬。死后,宋佛镇常常说起她,都道是个命好的女子,夫君仁厚,父母疼爱,儿女双全,一世无忧。只可惜年纪大了后,神志不再清明。此乃是明日局之尽头。

碟中茯苓糕只余雪白残渣。

李殊儿久久不言不语。

纵横美艳轻笑,反手又是一个明日局:“回神儿,这还没完呢。来,给你看另一个明日局。”

凤翎城,宫闱教坊。

水榭瑶台恍若天上仙境,馥馡香风撩开藕丝纱帘上的翡翠如意扣。李殊儿着海棠红长裙,怀中抱着西域的凫骨琵琶,轴承上镶嵌八颗南鲛明月珠。她青丝披散,不饰珠玉,唯独额间一抹翠钿。是教坊里国手琵琶姚善才门下弟子的日常装束。

殊儿指间翻飞如蝶,优美地变换指法,声如碎玉。她虔诚地阖着眼眸,仿佛是一尊敦煌里的仙姝石雕。她眼睑上朱砂作胭脂,显得容颜饱满丰腴。

姚善才便坐在莲花台上,听她独奏琵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