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殊儿她逐渐意识到,无论是舞蹈,还是琵琶,还是诗赋,本质都不在於取悦,在於鼓舞。在於放逐心底最浪漫的期望,在於不顾世人眼光,把自己开到极致。

到最后,殊儿脚掌的泉骨都有些错位,白日仍旧毫无保留地练舞,夜里便去医馆按摩,便是郎中给她按摩时,她也不曾松懈,对着灯看琵琶谱,指尖舒展成莲花形状,练反弹琵琶的指法。

“我的天,这也太拚了。”纵横不禁笑谈,亲厚地推了一把李殊儿的肩。

李殊儿依旧认真看着,明日局中她想要的未来。

夜明珠那淡色朱唇抿了抿,道:“更拚的还在后面。”

《起龙吟》须於高举的鼓上翩舞,全身缀满三十六条鲜红绸缎。一步踏错,便从鼙鼓上摔落下来。初练时,殊儿摔下来无数次,摔得满腿青紫斑斑。她浑不在意,挣扎着起来,姚善才唤她休息半晌,她婉拒了,“没事儿,师父,我不疼的。”又一个凌空仙步踏上鼙鼓。到最后举鼓的乐伎都看不过去了。

鼓上起舞,须体质窍窍,方能行动自如。殊儿为了保持身形,便是回宋佛镇陪伴爹娘过年,年夜里佳肴摆了满桌,爹爹、娘亲、顺阆、爷爷皆痛痛快快儿举着歆享,无论谁劝她,只吃一口、就今日破戒也无妨、明儿你再禁食,殊儿不为所动。看着家人们吃花椒羊肉、蟹黄蒸饺、藕粉菱糕、豆腐鸭脯,她忍着本能,只用茶水和瓜果充饥。虽说三品善才年年俸禄千斛,但李殊儿整整六年油水不沾唇。

为了跟上鹿蹊,与他诗赋相和。她闲暇时便提笔写诗,研墨裁宣,甚至半年半年地炼字,只为了写好一阙诗。直到有一日,殊儿蓦然回首,发现自己早已咬着牙走了这么远这么久,已习惯了一日睡三个时辰。她蜕变成和那个宋佛镇的小姑娘截然不同的模样。

原来,并非是因为心中怀瑾握瑜,才去写诗。是因为去做、去写诗,才逐渐地心中怀瑾握瑜。她因为不会,所以去做。一次不成,再来一次。永不放弃。

有一日,她在庭后弹《昧仄》,铮一声脆响,她这才从乐曲中回神,天天练习琵琶,拨弦调轴,一只檀木雕就的焦尾琵琶都被生生弹穿了!

看到此处,纵横便叹道:“殊儿,狠,真狠。这么个过日子的架势,比她在床笫间折腾我不相上下。”

夜明珠额前坠着一方月环白玉,眉目澹澹,看向纵横的眼神却分明是宠溺:“殊儿姑娘还在,说这个做什么。回去以后,再细细说给我听不冲。”

纵横抬眸,不可置信道:“???你是人吗?”

夜明珠笑而不语,摘下坠着半透绒羽的芙蓉暗纹面纱,殊儿暗暗心惊。这样冷若冰霜的人,倘若温柔戏谑起来,倒像那画上洛神活了起来。她敛眉:“试一试,便知道是不是。”

殊儿见这一遭的明日局里,她虽辛苦,却有自己挣来的舒心。自然心里头不止欢喜一分两分。又见这一路上,纵横姐姐插科打诨肆意调笑,夜明珠姐姐温柔妥帖悉心包容,倒当真算是一对璧人。她们像两方玉佩,虽说形状南辕北辙,却万般熨帖地契合在一起,不留一分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