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你该有意识地记住每次演戏时的那种感觉。”谢炽温和地提出切实的意见。
但祖烟云摇了摇头:“不,我太习惯遗忘了。”她的记性明明不错,但生活中的事情忘得相当快。工作的时候则会提前做很多准备,分镜脚本比任何人磨得都细致。但是话剧毕竟不是电影,演戏的感觉不可能用纸笔记住。
锺仪阙正无甚意识地听着二人讲话,她其实想安慰祖烟云说没关系。狂飙计划时她天天排剧,比这困难离谱的处境遇到过很多次。因为排剧周期很短,有的时候剧到了舞台上反而出现问题,但即便如此她也从未焦虑过,穿着黑色长裙踩着高跟鞋在后台、灯光音响室等地方之间狂奔。
只要狂奔就带走焦虑,带来希望。
但她又突然想起,是自己主动退出了狂奔计划。那个下午燥热难忍,她从办公楼走出来之后焦躁无奈,去学校的游泳池里面游泳让眼泪和汗水都有处可去。她从泳池里探出头来,往后看是印城此起彼伏的山脉,往前看是印艺钢筋水泥筑成了排练楼。
她如此想要狂奔,但山脉太长,楼又太高,她不知道要跑多远才好。
或许多远都不够。锺仪阙心想,她换了一座城市,换了一群人,依旧觉得山脉和高楼都没有尽头。
祖烟云和谢炽二人一同站在天台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谢炽终於再次开口:“我倒是觉得,你可以更放开手脚一点。”
祖烟云微微一愣,然后摇摇头:“我现在像是个在喜欢的老师面前无比紧张的初中生。”
谢炽闻言倒是一笑:“我看是小学生。疯一点,不越界,就没有趣。”她拍拍祖烟云的肩膀,“走之前,我会送你们一套非常越界的灯光设计。”
锺仪阙已经完全清醒过来,她暗叹:朋友之间的交流果然就像是加密通话,让她听了感觉云里雾里。不过她本来就不该听,所以还是迷迷瞪瞪扒拉下脸上的剧本,假装自己刚刚睡醒。
“小锺导。”谢炽更早发现她的动作,温和地对她点了点头,“你醒啦。”
祖烟云也转过身来,平静又沉默地看着她。
“嗯。”锺仪阙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今晚的月亮可真亮。”
“是啊。”谢炽点点头,“适合变成狼人、豹人。”
学艺术的可真够跳脱的,锺仪阙一边吐槽一边一本正经地说:“自然主义价值观里大概会让人性、欲亢奋。”
祖烟云面无表情:“我只能想到千里共婵娟。”
锺仪阙笑:“没关系,你的最浪漫。”
谢炽也笑笑,转身看向校园。
韶戏是全国最好的戏剧学院之一,记载了很多话剧史上颇有盛名的人物,也承载了很多人正在飞行的梦想。
学校中到处竖立着雕像,一群杰出的话剧人看着他们成长。她一眼望去,便知道那一座雕塑是自己的偶像,是自己的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