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两个一直接受锺仪阙资助的老人,需要到印城中心医院看病,但是他们对於环境很不熟悉,工作室便要安排人去帮忙。
“他们已经快到了,小王把车钥匙给我。”主任笑着拍了拍她的肩膀,“我送你去车站吧,我也想和你叙一下旧。”
“好。”锺仪阙勾上她的肩,“走吧!”
主任当年是学校社团的社长,她家世优越,又对公益工作有着热切的追求,毕业之后便成立了一公斤工作室,是锺仪阙非常敬佩的人。
“你当年为什么决定考研呢?”主任开着车问她,“我以为你是那种更愿意实践的人。”
“学生的身份可以延长我的青春、勇气和单纯。”锺仪阙当年深思熟虑过这个问题,所以毫不犹豫地回答了,“你觉得呢?”
主任沉默了半晌,最后叹了一口气:“对,的确如此。”
“我向往勇气,但我并不是个勇敢的人。”锺仪阙叹了口气,“如果直接毕业的话,我可能会坍塌得更快吧。”
“……当年的事我很遗憾,听说你们关系很好。”主任斟酌着说,“从那以后我也一直在思考,我们总是只能提供经济上的帮助,某些精神上的空缺却毫无办法。”
“那是一门大学问。”锺仪阙笑了笑,“反正我从来没成功过。”
今天的工作对於锺仪阙来说是非常简单的,她仅仅花了一上午的时间就带老人做完了需要的检查,帮助其中一位本来就是做入院检查的老人办了住院。最后还帮两位老人从食堂里面买了饭。
她站在病床前,和医生护士确定好另一位老人的陪护等问题,将情况整理好发给一公斤工作室,然后便要走,坐在窗边的老人忽然拽住了她。
“锺老师,谢谢。”老人手指粗粝如干柴,口音晦涩难懂,眼神真挚却又躲闪。
锺仪阙浅淡地笑了笑。
从儿童村的助养结束之后,她一直通过以一公斤对别人进行资助。她其实更倾向於帮助孩子,这一户是比较罕见的纯老人家庭。因为她之前太讲究意义,觉得孩子如花朵般充满盛开的希望,甚至每一个幼小的个体对社会都有改变的可能性。
资助这两个老人,其实在贫苦痛苦之后,有一个浪漫的故事。
那时祖烟云的《山泉》热映,锺仪去刚看完,她和许多人一样很喜欢这个故事,而伊辉则对这个故事非常狂热,这种狂热让锺仪阙莫名感觉有点奇怪——她是个戏剧人,相信每个角色行动的背后都有原因。所以她花了很长时间去探究《山泉》这个影片背后的影响,比如收集网上对这个片子表现出极端热切的人身关自己的评论,然后总结这群人的共同点。
这天她和同学一起去山区对几户人家进行实地考察,走进这一家前还在刷《山泉》评论区,进去之后才发现,这两个非常贫困的老人,他们刚救治了一只受伤的麻雀。
锺仪阙感觉这是一个极其浪漫的事情,人们互为山雀,才不致疲乏。
可惜,当时她还没来得及总结表达出这个想法,伊辉就去世了,她也退出了狂奔计划。她不是别人的山雀,也没有自己的山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