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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近百分之八十的人,在最终期限前倒在了自己对死亡深深的恐惧之中。真正死於蜉蝣症的,不过寥寥。

当初在网上了解到这个病,何夕一度担忧这种事有一天发生在她身上。她试着想象了一下患者的心态,惊恐得吓出一身冷汗,几天茶饭不思。

而她的第一个委托,竟然就来自一位得了蜉蝣症的女生。

“她……还剩多久?”何夕抿了抿略微发白的薄唇,问。

“从检查来看,最多到明年三月。”黄新鸿的语气带着一丝惋惜。

他侧眸观察何夕的反应。

她已恢复了那副淡薄的样子,睁着漆黑的眼睛望向窗外明媚的天,不声不语。车鸣愈发聒噪,她置若罔闻。

抵达穗州三院,何夕跟在师傅身后来到住院部六层。

这里有几间专门为蜉蝣症患者准备的病房。受政府的特殊关照,他们住院与检查的费用都是全免的。

师傅停下脚步,回身拍了拍何夕的肩:“去见你的委托人吧,我在外面等你。”

透过门上的毛玻璃小窗,何夕窥见一个隐约的身影。草草做了点心理建设,她轻轻推门而入。

没有插满管子气息奄奄的将逝之人,只有个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看书的女孩。有人进了病房,她也没抬头,全然沉浸在书里。

她身形消瘦,甚至比体重常年不合格的何夕还瘦上一截。那病号服兴许大了一码,衬出种稍显孱弱的骨感。

何夕绕过床尾,走到病床的另一侧。

走近后她看清了封面上的书名——《王尔德童话与短篇小说全集》。书页左下角一句“玫瑰已长好了”,说明读者正阅读着夜莺死去的那一幕。

“你好,我是你的遗愿代理人。”

何夕朝病榻上的女孩伸出手。即便不爱和人打交道,基本的社交礼仪她还是懂的。

“我叫何夕。”

笑得刻意反而难看,何夕选择干脆不笑。

名叫“时雨”的委托人冲冲不搭理她。尴尬了一分锺有余,何夕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装无事发生。

怕不是遇上了比我还社恐的人。她思忖,抱着双臂靠在墙边发呆。

许久,书册合上,发出“啪”的一声。

“《越人歌》里的那个何夕?”

循着声音望去,她对上一双麋鹿般灵动的眼睛。

时雨真人比照片更好看。同是立体精致的五官,她的骨相却比何夕柔和得多。相貌本就不错,怀里揣本书,更添些许书卷气。

——“今夕何夕兮搴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

高中时背过的片段行云流水地在何夕脑海中排列组合。

她愣一愣,而后颔首淡淡道:“是。”

时雨掩下睫羽,晏晏一笑。

为了不浪费宝贵的时间,何夕迅速说明了她的来意。

何夕:“时雨小姐,请问你有任何想委托我实现的愿望吗?我将尽我所能帮你如愿。”

真是有够官方的话术。她腹诽。

时雨:“任何愿望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