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夕冷不丁加入他们的闲聊,问:“富二代什么意思,黄总家里有矿吗?”
她以为师傅是白手起家才把生意做今天那么大,眼下听了同事们的花边消息,不禁生疑。
同事都笑她网速慢:“你这都不知道?他可是你亲师傅诶!”
何夕暗哂,默默吐槽什么时候师傅还有直系这一说了。
林远热心科普:“黄总的家族企业,是国内排得上号的药企,知名度挺高的。他本人名下还有好几家厂呢。”
何夕:“那银舟算怎么回事?”
林远:“创业项目呗。说来也怪啊,这黄总唯一亲力亲为的公司反而赚不了几个钱,要不是有雄厚的资金在背后撑着,估计早倒闭了。”
何夕粗略地算了下,按银舟这个诡异的运营模式,能保持收支平衡都算谢天谢地了。
可黄新鸿偏偏把它当心肝捧了好几年。
她远远地望了眼坐在沙发正中,被人簇拥着敬酒的中年男人,不论如何也无法将那个儒雅的导师级人物,和不务正业的败家纨絝联系在一起。
然而但凡稍微有点眼力见的人,都能从他不拘小节的举手投足中窥见一些年轻时的浪荡模样。
是以侧面印证了何夕差劲的眼光。
师傅常笑她看人看事总缺个心眼,老揣着糊涂装明白,指不准哪天被人骗得倾家荡产。
何夕嘴上信誓旦旦说着“不可能”,实际却比谁都清楚自己有多么好骗。一颗糖,一本书,一封信,只要能正中那角度吊诡的靶心,任何东西都可以轻而易举骗走她的死心塌地。
与其祈祷不要遇到不良人,倒不如痛快地因噎废食,委身於坚固的茧房里,隔着一条缝,和世界保持安全距离。
过去,何夕一直恪守着这样的信条。直到有人一点一滴地打破了她的清规戒律,很多事才变得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可怜愚钝的当事人,对这些潜移默化的转变毫无知觉。
酒量太差的人,即使滴酒不沾,闻着味也能被熏个五六分醉。
“我去下洗手间。”
前去借钱的男生凯旋之时,她找了个借口离席。
一捧凉水泼在睡意丛生的脸上,没能驱散鼻腔中浓稠的酒醉气。何夕抹去凌乱的水渍,看着昏黄镜前灯下颓靡的自己,像座蜡像里的残次品,美丽而废物。
大堂里放着震耳欲聋的摇滚,里边断断续续跃出一两声中气十足的划拳口令。
何夕揉按着因久坐不起而酸痛的腰椎,循着安全通道的绿光,向一扇通往外界的小门走去,去看看时雨口中的明月。
酒吧的灯光布置过於纷杂,她待不上一会儿,眼睛就开始昏花。她需要点正常的光源,润润干涩的双眼。
后门连着一条僻静的弄堂,通径深黑。
一个人站在唯一的壁灯下,用极致缠绵悱恻的话语和谁打着电话,从说笑到勾哄再到无微不至的关怀,样样俱全,游刃有余。
认清了那张浓妆艳抹的脸,何夕当即转身开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