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前头的初中女生,三两步跑向电动车上的父亲,欢笑着讲起学校里的趣闻轶事。
何夕默默把一点冒出头的羡慕打回肚子里,快步拐上回家的常规路线。
正值饭点,小吃街的客流量猛增。辛香味的油烟,百害无利,却是不容忽视的诱惑。
“叔叔,老样子。”何夕往零钱盒里放入一张五元纸钞,然后轻车熟路地手动找回一个硬币。
“肉饼,不要辣椒,多加干菜和葱,没记错吧?”卖菜干饼的男人乐呵呵地开工,“托你哥的福,这配方我记了好几年呐。”
何夕微微牵了牵唇,不像是笑的样子。
“话说你哥哥也应该放暑假了吧,好久没看见他咯。”
“……不清楚。”她低眼望着墙缝下搬家的蚂蚁,弱弱地说,“他这个学期一次也没回来,电话也没打过几个。”
胖男人擀好饼,将它拍扁在烤炉壁上:“考进顶尖大学不容易的,你哥肯定在埋头拚奖学金呢,以后好光宗耀祖的呀。是不是,何夕?”
远处打下两声闷雷,隔壁大排档的老板动作麻利地收起了店外的桌椅。
“是……吧。”何夕瞥了眼细弱的炉火,没有多事地提醒男人该加点木炭了。
因为这丝疏忽大意,饼的口感少有欠缺。她将就着,走一步,咬一小口。到了自家楼下,手里刚好只剩个薄薄的透明塑料袋,可以放心交给花坛边的垃圾桶处置。
两滴细雨贴上眉心,引她抬头看。
防盗窗后面是她家的客厅,那里灯盏通明。
“……”何夕攥紧了书包肩带,往楼道里走去。
期末的值班周,爸爸妈妈提前回了家,这不正常。
那……会是哥哥吗?
怀着聊胜於无的期许,她三步并作两步跨上满是灰尘的阶梯,却在看见自家房门大开的瞬间刹停脚步,愣在两层楼之间的平台上。
有人,家里有很多人。听声音,大部分是与她家交好的街坊邻居,还有她逢年过节才能见到的亲戚们。
……谁在哭,哭得那么伤心欲绝?又是谁,情绪失控打碎了什么东西,还撕扯着嗓子说“对不起”?
何夕颤巍巍迈上最后一段楼梯。随高度的增加,视野中的景象渐渐明朗起来。
人影幢幢晃过眼前,没有一帧影像是彩色的。
“这么好一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哎呦喂,老天造孽啊……”李奶奶脸上全是泪,蜷坐在大理石地板上,和同样泪流满面的傅璟相拥而泣。
而她的爸爸,那个桃李成蹊,一身风骨,站上讲台便不怒自威,永远挺着一根脊梁骨的何浔安,此时却跪伏着,捶胸顿足,泣不成声。
“对不起啊大哥,对不起大嫂,我没用啊我没看好那孩子……”
“我怎么跟他爸交代,怎么交代!”
“啊——我对不住你们……”
青瓷花瓶倒在他身下,粉身碎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