鳄鱼的眼泪,虚伪而恶浊,滴在纯净无瑕的笑靥上,讽刺之至。
何夕咬着下唇,死死凝视那张遗照的一角,呼吸沸煮,烫伤胸腔,形成一片肿痛的溃疡。
江蓠不该是黑白的。那个喜欢画画的女孩子,不该是没有颜色的。
漫山的荞麦,花田里的蝴蝶,谷场上的太阳和海岸边的蓝眼泪。这些色彩本来都是她的。缤纷的,绮丽的世界,曾是她无价的财富。
卑微的蜉蝣,用尽全力活着,为了一个渺小的心愿。
她连名字都不要了,只奢望有一处海,能够安葬自己。
可那些贪婪的吸血鬼,合伙谋杀了她的理想。
所以她死了。
“这些黑心公司,死人都不放过,没良心呐!”
“赔钱还人,我要带我女儿回老家——”
“若男你等着,爸妈一定帮你把公道讨回来!”
为什么不肯让她得偿所愿?为什么?!
这种结局,不能接受。
那些混蛋,无可……饶恕。
愤怒膨胀到临界值,理智沦为断线风筝。
她冲到女人的面前,歇斯底里地为女孩最后的尊严正名。
“她叫江蓠,不叫什么李若男!”
何夕揪起女人的前襟,愤恨地纠正道。
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夫妻二人脸色煞青。
女人瞪大了眼睛,神叨叨地,叽里咕噜念了一堆咒术样的东西,哀求阎王爷不要牵连自己。男人推搡了何夕一把,怒吼着让她放手,滚出他们的视线。
初生的牛犊,这时还不明白,猛兽的危险之处。
何夕深陷在偏执的漩涡里:“叫她江蓠,给我……叫她江蓠!你们这群畜生,凭什么当她的父母?!”
她眼眦赤染,声压低而沉,举止完全违背了“心智健全”这四个字的含义。
用路人视角看去,就像个不折不扣的疯子,正气急败坏地掩盖自己公司犯下的罪行。
手机、摄像机、几十上百双眼睛,都不谋而合地将三人的纠缠当作这戏剧性事件的绝对焦点。
男人忍无可忍,当众撕下卖惨的人皮面具,斥骂道:“X你妈,哪来的疯婆娘!找死是不是?!”
他粗鲁地拽住何夕的头发,将她全力甩向手边的电线杆。
“我靠我靠,要出人命啊……”人群一声惊呼,但谁也没站出来。
剧烈的冲击,中断了颅脑与神经末梢的联结,在几毫秒间掳掠了她的视力。感官缺失后,身体失去平衡,向下跌落,直至跪倒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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