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梯关门下降的那刻,她忽地有种如释重负的奇异感。
时雨往回走,琢磨了一路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为什么明明是一家人,却闹得如此难堪。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这显然不是怪罪谁就能解决的问题。
病房里静悄悄,仿佛声响全被刚才的争吵所驱逐。
时雨进了门,十分抱歉地对隔壁床的母女说了句“不好意思,见笑了”。大早上搞了出尴尬的家庭伦理剧,着实苦了她们。
“没事没事,你快去陪她吧。”
那妇女笑着,指指里头那床。
时雨会意,走进去捡起掉在地上的苹果,抆一抆放回果篮里。
“他们走了吗。”
何夕神色消沉地仰躺在床,问她。
“嗯。”时雨坐下来,正视她的眼说,“估计会去黄先生那里吧。”
何夕疲倦地闭上眼,呼吸沉重。
“何夕,你对父母说谎了对吗。”
“……哪里?”
“电话的事。”
联系何夕最初对待父母的态度,不难猜出,她哪是不能接电话,分明是不肯接罢了。
何夕沉默一会儿,睁眼道:“早知道,就隔着手机把架吵了,省得他们浪费几千块机票钱,还不会当面起冲突,多好。”
时雨轻叹:“你和你爸爸,貌似很缺乏沟通。”
“沟通了又如何,他照旧坚持自己那一套。”何夕冷笑道,情绪再次濒临失控,“他只会觉得我疯了,扫了他何浔安的颜面!”
“何夕,那只是气话……”
“不,不是的,我很清楚,他就是这么想的。围观的人,网上的人,甚至我爸我妈,他们都认为我不可理喻!”
想到那些高赞评论和附势的诋毁,何夕内心一阵恶寒。
“……他们说我犯贱找打,说我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反正说什么的都有,吓……”
恶意带来的二次伤害,将本就对成人世界失望至极的彼得潘,推向了危崖。
她离所有希望的泯灭,一步之遥。
“时雨,你怎么想。”
何夕缓声问道,眼神近似祷告。
“……你不用骗我。”
语毕,她陷入静默,无言地祈求着时雨,不要做压垮骆驼的那根稻草。
时雨思索过后,俯下身来,帮何夕理了理乱掉的发。
“你没有辜负江蓠的信任。”
“她一定很高兴,有个人始终记得她的心愿。”
“你已经做得够多了,何夕。接下去,歇一歇吧。”
“我的立场,一直都和你一样。”
何夕颤颤巍巍伸出手,向时雨再三确认:“真的,一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