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两天,她闭门不出,吃饱了睡,睡醒了吃,然后照例和父母在饭桌上闹翻,两败俱伤。
何夕坚决不肯去看心理医生,觉得爸妈不信任她,宁愿听信谗言。
“我很清楚,我没病!”她差点掀翻了碗筷,“你们和那帮人,一丘之貉,都盼着我早点进疯人院等死!”
何浔安怒斥她的白眼狼行径,说他们特意调了班来照顾女儿,还要被甩脸色受气,天底下哪有这般道理。
“没病没病,你说说有什么用,人家信你吗?不然学校为什么不让你念书?!”
“你看看你捅的篓子,还嫌我和你妈不够累啊!?”
若没有傅璟这个中间人,只怕父女俩掐起架来,能把房子拆成一堆砖。
妈妈知道,何夕从小最抵触正儿八经的促膝长谈,因此退而求其次,采取了放养政策。
早上离家前,她编辑了一条苦口婆心的长留言,发到何夕枕边的手机里,告知她父母去上班,时间都交由她自行安排。
“何夕,妈妈相信你。”
她正午方醒,瞌睡懵懂地浏览完长篇大论,只记住了结尾这句。
知女莫若母,早午饭并作一餐,备好在锅里。何夕糊里糊涂吃了一点,回房间闭关。
窗帘绝缘的不仅是自然光,更是她与外界和解的欲望。
何夕仰瘫在木地板上,回看木兮写过的每一封信,聊以慰借。
“木兮不会丢下我的。”她向空中抓了把灰尘,自言自语道,“他不会的。”
何年意外离世后的那个暑假,何夕就像得了躁郁症一样,每天动不动发火怄气,离家出走。
何家夫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管又管不住,总不能大义灭亲把独生女送去少管所。后来他们放宽了标准,只要女儿不夜不归宿,便睁只眼闭只眼,随她去了,权当散散心。
少女以叛逆为荣,游荡在她的剡里。
何夕模仿信中的内容,骑过几个小时的自行车去追赶雨的边界,坐过深夜的末班公交以丈量城市的周长,整天出入於现实与空想间,疯狂成瘾。
极致的放纵,也没能帮她忘却心伤。
那段时间,包括她自己在内,似乎全世界都已放弃了这个无药可救的怪小孩。
除了木兮。
他写了信来,说他还在,永远都会在。
有时候,救赎只是简短一句话的事。
小城依山傍水,子月时节,气候往往湿冷。
何夕在房里闷着,无所事事,乍然想到妈妈的叮嘱,希望她有空能出去走走。
她透过帘缝看了看外面,正在下雨。湿漉漉的天际线,和工业社会的人造边陲混作一谈,如胶而似漆,好不真实。
很久没见过这儿的雨天了。
那就……去走一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