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厘清了是非,说:“第一,是我先挑的事,她就是打我,我也认。”
“其次,我有时雨。”单独这话太惹人遐思了,她此地无银地加了句,“不会死得太难看的。”
疏雨潇潇,晚风凉。
外廊檐下,两人各自靠着一根柱子默立。
烟卷燃至三分之一的长度,董思然拿下唇口的烟蒂,将命数已尽的火星浇熄在雨中。
她淡然地瞟了眼对面赏雨出神的人,出声道。
“你的用意,我大致明白……”
出了事,时雨首先拉自己出来吹冷风,明里替人赔罪,暗里护人周全。
“她这人急了,浑身带刺,多半是无心的。”董思然又从烟盒里抖出一支烟,点着,唇边勾一丝笑,“我明理,不记仇,你尽可安心。”
气氛有所缓和。
时雨如释重负,松下了绷直的神经:“谢谢。”
她明明是笑着的,可神情却和喜悦沾不上分毫。
董思然说:“其实她挺仗义的,就是仗义过头了。”
时雨接话,无可奈何。
“没办法,毕竟……何夕她最看不得这种歧视。”
“外貌的缺陷,不该成为被奚落的理由,皮囊和灵魂,又不是完全对等的。但是,总有人,对卡西莫多的温柔不屑一顾。”
“听你们院长那意思……”董思然从小混迹市井,察言观色的本事自是不赖,三言两语便觉出蹊跷,“时雨,你真的只是何夕的委托人那么简单吗?”
“……”时雨仍然只是笑,三缄其口。
烟灰坠亡於夜色,白烟崩落,显出墙角高瘦的人影。
双目蓦然交锋,时雨心头一跳。
……坏了。
她掩睫,笑容再撑不下去。
“哟,大英雄回来了。”董思然吞云吐雾,嬉笑着同她招呼,“那孩子没事吧?”
何夕面无温色,略过她,向前走。
“董思然,你的道歉我先欠着。”
谁主谁次,看她直勾勾的眼神便能分清。
“时雨,你跟我来一下。”
命令句,与不容置喙的口气。
最坏的预感应验了。
时雨毫不惊讶,妥协地伸出手,将自己交了出去。
她疲惫地想,这出自导自演的戏,终於要落幕了吧。
雨势衰微,晚籁凋敝。
夜是那么的黑,黑到屋里的照明形同虚设。
时雨被生拉硬拽地带回宿舍,抵在墙边直面诘问。
目之所及,唯有何夕那副被伤透了心,一哽一叹,频频摇头的样子。
“时雨,”她压抑着世界崩塌般的感受,问,“我哪时候和你说过,我身边有人一直因为长相被排挤吗?”
撑着墙壁的十指猛然蜷紧,抠落齑粉状的白灰。
“难道……你认识我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