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如出一口地告诉她,不能无理取闹,附声称颂的,才是好孩子。
所以那天,她成了所有人眼中的坏种。
时雨垂掩眼帘道:“……不好说。”
她瞒着何夕,正是出於对这一点的顾忌。
留一块墓碑供人祭奠,骨灰撒入大海,浪迹萍踪。
那是她死得其所的理想,却未必是何夕所期望的余生。
屋内死静良久,暗角窜出一记冷哼。
“呵,那就是不会了。”
何夕捂着眼,深吸了口气,哑笑着吐掉。
她抬脚往屋门外走,没有粗鲁地对时雨吼叫,只是动作沉滞地拂开那个无措的身影,请她“让一让”。
时雨:“你去哪儿……”
她本能地跟上去半步。
室外寒温肆行,像一条湍急的冰河横亘她们之间。
“时雨,求你给我点时间。我要和自己吵一架。”
何夕低头丧气地与时雨抆肩,眼神空茫如荒山寂雪。
“天黑了,我会回来,我保证。”
电梯合上了轿厢门,下行到底楼。
时雨独自回屋,关紧透风的门窗,蜷膝坐在空房的客厅中央,默默懊恼。
她试着拨出黄新鸿的号码,却得到不住重复的腻烦电子音,高喧着“您拨打的用户正在通话中”;又打给何夕,同是占线。
仅差一个签字便能提交的申请表被紧捏在掌中,像锡纸遇火后急剧皱缩。
时雨仰倒地上,叹着气阖闭涣然的眸。
……罢了,这样也好。
都冷静冷静吧。
日陨西谷,托一缕残魂召出万家灯火。
路灯下,长椅上,心如槁木的离家者正冷眼望着太阳慷慨赴死。
经过的师傅开导,她豁然许多,可仍有些抱屈。
凭什么。
她愤恨地默问道。
他们救不了时雨,却妄求她去当一个分母,帮别人活下去?
何夕怒起,一拳捶向“嘎吱吱”响的木头椅子,松拳时满手鲜红滚热,皮破血流。
旧木板磨损开裂,还长了毛刺,她这拳正中下怀。
“……”
何夕表情微漠地甩了甩手背上的血,不再像从前那样大呼小叫,觉得不赶紧去医院会死。
她走去最近的药店买碘酒和绷带,在销售员的指导下胡乱地做了些应急处理,把一只血次呼啦的手拾掇得顺眼。
“总共多少钱?”
“十五。”
系统开机的那三十秒里,她设想了置顶消息的近百种可能。骂也好,怨也罢,她已做好了挨罚的准备。
红底白字的数一个个涨在其他头像上,你争我夺地拚抢消息栏的席位。而她的玫瑰则像被毒哑了嗓子,杜口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