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站着的赵成耀和冯勇闻言舒了口气,正想着找个机会开口说些正事,却见东方黎冷冷的盯着张浩明,直看他的额头渗出汗来,不敢再瞒,连忙拜下“只是...只是...属下没找到她眼睛的创口,不知...”

“会如何?”

“或许全无异样,或许...”他重重低下头“再也看不到了。”

“嗯,”长久的沉默之后她才淡淡开口,“你们下去吧。”

是全下去,而不是一个人。赵成耀一急正要说什么却被冯勇拽住,摇摇头,做口型道:“咱们自己解决。”他拽着赵成耀出门去,正要回身把门关上,却听东方黎道:“神教初於江南立足,不宜多增杀戮,沈家不妨留个种继续执掌怒蛟,归於我神教座下便是了。”也好少让那两江翻云占些便宜。

沈家上下七十三口都被你杀决,还哪来得种留?赵成耀心里这么想却不敢说出来,委婉道:“只是这沈家都已经...”

“沈如风这么大的势力,还没个私生子吗?官府的事你们不必担心,搜到帐簿找个轻功好的送与锦衣卫便是了。风头紧时躲躲,换了州官再站稳根脚。”这赵成耀为人死板,做一舵之主实有不足,她在心里盘算起人选来,不再说话,门在身后被慢慢关上,她也不必再装,眉眼松懈下来。

起身去看那床上的人,不同於旁时那又柔又媚的模样,两条眉毛微皱着,嘴角平平,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这表情更真实,露出些对命运不服的桀骜。那些顺从妖媚褪去之后,徒剩下些苍白的不甘。只因为她太弱,只可惜她太弱。

之前见到那架子上的挂着的人时东方黎也很是惊讶,不为那血淋淋的画面,而为她唇边的不屑。神教处罚极重,手段狠戾,不然也不会落了个魔教的名声,然则那受刑的多是些身怀武功的壮汉,她见过他们求饶,也见过他们憎恨,甚至也见过这样类似的表情,但是这个女子不一样,她是最柔弱的,也是最坚强的。

东方黎觉得十分可惜,这女子的性子她着实喜欢,根骨也不错,又聪明的很,若是早个十年八年遇上,稍加培养定然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而不是只能做个棋子。人十三四岁后根骨筋脉便算是定了,就算再去习武也难达到多高的境界,而身处江湖,没有武功就是半个废物,越是美艳不可方物,越是危机四伏。

不过纵是如此,她仍是有些舍不得丢弃这个废子,这些年她纵横江湖,不乏出入风月场,虽然久经磨练,但总归是有暴露身份的风险。若是有这么个人在身边做幌子也不怎么让人难以接受,一是几日相处下来可察这人性子省心,是个脑子灵光的,稍加□□或可堪一用;二则经此一役,自己冲冠一怒的事迹势必传遍江湖,这女子也将被视为自己的弱点。有这样一个“弱点”竖在这当靶子吸引注意,各色明枪暗箭便有迹可循。如是想来,这女子也算与自己有缘,要是真的没拿捏准时间让她死了倒是不知再去哪找个这般合适的。只是这等风尘女子,见过世事百般颜色,怕是难有几分真心。也罢……若是□□不成,信手除之便是,自己身边的眼睛还少么?

她这么想着便又坐回椅子上靠着椅背,今晚不能出这个屋子,不然怎显出右使大人的满腹深情?便是如此,也还不够,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眉间,轻轻阂上双眼,要闹,便要闹得再大些才是。

雪姬醒来的时候已是第三日夜里,房里点了红烛,东方黎坐在椅上想着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