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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黎瞧着对面啃馍馍的老僧,伸手给他斟了杯茶,她其实未曾想到这位僧人竟会真的就这样跟着她连夜下山。事情进展的太过顺利反而容易叫人生出不真实之感,也不知这位高僧究竟是大慈大悲,还是另有什么目的。
她喝了口热茶,微烫的茶水进了胃里暖融融的,叫她眯了双眼,声音也飘荡起来。“与大师相识一场,还未请教法号。”
老僧闻言放下手中的干粮,规规矩矩的合什道:“贫僧法号了无。”
“若晚辈没有记错,了字辈当是洪武年间的法号,大师如今……”
了无微微一笑,“贫僧是师父座下最小的弟子。”
纵然是最小的弟子,这年级约莫也要□□十岁了,要知道其时人的寿命不过四五十载,能活到六七十岁纵是身故亦是喜事,东方黎难免有些吃惊,闲谈道:“敢问大师贵庚?”
“阁中无岁月,贫僧也记不清了。”了无微笑回答,又慢慢咀嚼起了干粮,他似乎只剩下两三颗牙齿,但吃东西的速度并不是很慢,一身利落毫无拖遝,吃过之后便起身行礼,“施主,可以启程了。”
东方黎点头上马,虽是沉默,心中却生出许多敬佩。这世上人人选择的路不尽相同,但能坚持不变,初心不改,纵势强而不傲,纵势弱而不卑的那种定然叫人心中撼动。二人脚步再未停歇,算起来从东方黎连夜赶往少林又连夜赶回,一路上也不过是堪堪两日。直到她走进那院落,回头又确认了跟着的了无,低头看了新下的雪,方才确认自己是真的去过又回来了。
“大公子。”太虚宫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又被指派了扫雪的职责,见到东方黎回来连忙行礼,“雪总管醒了。”
“她醒了?”东方黎本还在清冷的点头,一听这消息心跳骤然快了几分,好在她镇定功夫犹在,语速平缓地问道:“可在里头?”
那人连忙点头,“正是,前日里大公子刚走雪总管便醒了,只是平先生一直不许我等打扰。这会儿平先生刚拿了银针进去。”
东方黎点点头,向了无道:“大师请。”她虽说着请字,自己却已有些按捺不住,推门先走了进去,她的脚步又急又快,手落上机关时却停顿了一下,而后才轻轻开启。密室里的雪千寻本平躺着好方便平一指施针,忽地像是心有所感猛得坐了起来,这一动平一指手上立刻偏了位置,三寸长的银针足有一半扎进了肉里,他自己都倒抽一口寒气,正想骂这女子几句,一抬头却见雪千寻眉头都没皱一下,只怔怔瞧着门的方向。
他没有回头,却也知道来的是谁,两指把那银针拔起带出一串血珠,自语道:“冤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