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笔、蘸墨、落纸,沈裴秀写道:
春日薄,春衫透。柳眠花醉,几许清梦深。长宁烟景当如旧。
临水镜,照月明。不赋闲愁,教人诗兴浓。应许少年纵意游。
等完成最后一个字,沈裴秀忐忑地望向宋慈,问:“可以吗?这样。”
宋慈心里已经有了眉目,细且长的指在桌上叩着,声是薄的,“昨天学的的英文诗选一句写吧。”
沈裴秀很轻地叹口气,写下第一个单词“The”时,她脸色泛白,顿了顿,她继续往后写“trumpet ”,运笔的右手被人用适当的力道握紧。
她猝然偏头,朝身侧垂颈近前的人看去。
宋慈回了一眼,没什么神色变化,提醒她:“指实,掌虚,腕稳,专心。”
她的口吻严肃认真,一如课堂教学时分,沈裴秀心脏砰砰乱跳,震得整个人小幅度颤抖。
宋慈一手撑住桌面,一手助她运笔,补齐了这句英文。
“The trumpet of a prophecy!O Wind,If Winter comes,can Spring be far behind?”
昨天的抄译作业,来自英国诗人Shelley。
沈裴秀正以为一切就要结束了,腕部忽重,促使她更用力地握紧笔杆。
宋慈书写汉字的格式和他们不同,不是自上到下,而是从左往右。
“哦!西风,吹响预言的号角,冬天若来,春天会远吗?”
这是沈裴秀自己的翻译,她默记下来了。
笔尖最终停顿在问号的“点”上,宋慈保持这个姿势不动,墨水在纸面上洇开。
沈裴秀出了一身虚汗,她牙关紧咬,脊梁伛偻,脑袋无力地垂落。
宋慈冲疑,“你的右腕和右臂受过伤嚒?”
沈裴秀说:“一年多前伤过一次。”
宋慈不言不语,抽出她手中的毛笔搁到笔山上。
掌心一空,沈裴秀也如被抽了魂似的,眼里涌动委屈的泪水,宋先生这是嫌弃她了吗?
“沈裴秀,”矜持自重的女先生半蹲下来,虚虚握住她的右手腕子,“伤得疼嚒?”
怪不得感觉她运笔使不上劲,上课时写字久了,半边身子都在颤抖,宋慈以为是她多心,原来真是累得疼了。
“疼,疼得要死了,”沈裴秀被烧红的钝刀子剜着心,每说一个字都要喘口气缓缓,“先生,你说他们怎么能这样坏?”
宋慈问:“要和我讲讲嚒?”
女学生的眼泪霎时滚落下来,滴到她的手指上,烫得女人心尖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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