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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慈看着她,“放过。”

好任性的学生,叫她来是为了让她陪自己放孔明灯吗?

沈裴秀的话出乎她意料,“我娘说,难过时点一只孔明灯,它飞得越高,难过走得越远,这只孔明灯送你啦。”

心思过分玲珑的学生,脸烧得厉害,她递过怀里的孔明灯和火柴盒,真诚地说:“先生,不要难过,要开心。”

其实她什么都明白,宋慈心里没由来地发酸,“谢谢。”

孔明灯摇摇晃晃地飞上天去,宋慈盯着那一星光亮变得渺茫,心中积压的不快少了许多。

沈裴秀撑住过道护栏,问她自己一直以来想问的话:“先生喜欢长宁吗?”

寒月滴着水,宋慈说:“长宁像世外桃源。”

这乱世之中的一片净土,是易碎琉璃,不敢多想长或久。

沈裴秀心情低落,尽力扬起笑,“世外桃源留不住外人的,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便觉得你是天边来的人,总有一天要回到天边去。长宁太小了,先生,你不属於这里,属於外边的世界。”

宋慈没有瞒她,“我冲早要走。”

她打定主意自己赚够求学的路费和生活费,过了秋立刻走,在镜明学堂教书不过权宜之计。

沈裴秀怔怔,“去哪?”

宋慈说:“学业未成,自然是回学校念书。”

夜又黑了黑,沉默了,安静了。

心里感伤,沈裴秀低低地“哦”一声,不愿去想既定的离别。

“沈裴秀,没有想过到外边去嚒?离开长宁到城里念书。”

在朦胧的烛光之间,宋慈也是朦胧的,说着朦胧的话。

马上想到什么骇人的事情,她眼里蒙了灰色,背绷成一条线,连声否决这个提议,“别去了,别去了,待在长宁好生活着。”

外边有什么好,是同室操戈,是朝不保夕,是洋人的枪杆子怼到老百姓脸上,政府官员还在溜须拍马,点头哈腰 。

她要为了“弦诵不绝”奔忙,沈裴秀凭什么舍了平安面对这些险难。

宋慈却不知,那时沈裴秀在想,倘若她要去,倘若她要去,宋慈会愿意带她去吗?

会吗?

这一夜过,春天步入尾声。

谭琮明组织学生们到野外郊游,大伙儿在学堂门口集合。

“宋先生今天没有穿旗袍。”

学生窃窃私语。

黑色洋裙,寸高跟凉鞋,宋慈人高挑,模样很漂亮。

好多男学生瞪直眼,可劲儿瞅她露在外边的肩头和手臂,女学生们也在偷眼打量她。

租界里多的是这样穿着的女士,谭琮明接受过新式教育,不觉得稀奇,客气夸赞,“摩登女郎。”

朝他微微一笑,宋慈说:“谭校长,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