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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她那不成器的爹,着急地喊:“五日之内,怎么凑够十万!”

聘金,二十万,随礼若干。

主厅的茶换了几盏,媒婆带来的礼品单子还未念完。

准新娘坐在旁边,漠然以对。

昌隆布庄的独子,体弱多病。父母爱子心切,四处求神拜佛。几年前,得一位高僧指点,此子必须娶一名与自己的生辰八字相同的女子冲喜,方可消除祟气。

宋慈,就是那个人。

男方数次上门提亲,宋求松有意促成这门婚事,均被她严词拒绝,如今却是不得不为五斗米折腰了。

“聘金二十万,我们什么时候可以拿到手。”明天就是最后的期限,宋慈打断媒婆的介绍。

媒婆眯眼,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宋姑娘,你家欠钱的事早就传开了。男方知道你娘家有难,特意让我今天带婚契过来,剩下的债由夫家还。你签字画押,即可。”

她招手,唤带来的人呈上婚契、笔墨与红泥。

“宋姑娘,你命好,夫家都是厚道人,沈少爷是几代单传的独苗,若你能生个一儿半女,这昌隆布庄,以后不还是你说了算?”

宋慈提笔写下自己姓名。

耳畔声音来来往往,恍惚中响起读师范时,老师同她们说的话:婚契即女子的卖身契,婚姻是一桩不平等的交易。

她的许多同窗,也是旧社会婚姻的受害者,很多人逃婚,勤工俭学,现在她却违背一贯的原则,走入吃人的坟墓。

“好了。”宋慈抬起大拇指。

眼前,鲜红的指纹印,似渗出纸张的血迹。

债还清了,不久,婚期也定下了。这书,宋慈便不教了。

她无颜面对自己的学生。一边教学生“民主”、“自由” 一边戴上旧社会的镣铐,她为自己不耻。

只是偶尔午夜梦回,想起远在广州的沈裴秀,那团惆怅,如渐浓的秋色,悄无声息地袭来。

若是秀秀在,便好了。

第14章 拾·秋露微

秀秀病了。

一天到晚枕在床上,没日没夜地发高烧。医馆大夫看了好几回,总不见好。

大人们吓坏了,带她去城里看西医。再回来,人便瘦了好几斤。

“裴秀不上学了吗?”谭琮明拜访沈府,只为这一件事。

“不上了。”沈裴秀答。

裴云织瞧小女儿几眼,叹息:“谭先生,随她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