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御前争吵(2 / 2)

“最近宫里听闻麓川又生变化,似是思任发在南地有所活动,但是关於麓川情况的折子却一直留在内阁,这是该办还是不该办,如今总得有个说法,要是长期拖下去也恐耽误战机,阁老,您说呢?”

此话当然是说给杨士奇听得。

杨士奇对此发难也觉平常,只用一瞬便想好了说词。

“仰赖圣上威严和前线将士们的骁勇,思任发之辈已逃亡缅甸,如今麓川之变只是些游兵散勇,有边军镇守翻不出大浪。内阁也早已把票拟好了,只是总觉得不妥,再遇大丧,也不想让圣上为难,就耽搁了些许时日。曹鼐,内阁的票拟在你那,给圣上说说吧。”

曹鼐站了出来,开口说道:“十月初,王骥到任云南总督军务,不久上奏朝廷发现麓川有寇军活动,但是人数不多,王骥判断是思任发残余之部。内阁认为该给予靖远伯自行处置之权,朝廷无需大动干戈。”

“曹阁老此言差矣,任何事都是积少成多,现在是残部,不久的将来说不定便会重整旧部卷土重来,这何不是一种试探?思任发才败阵多久,寇军便又开始重新活动,要是不抓住思任发,那么麓川永远都是大明的心头之患。”王振立刻做出了反驳。

这话像是他提前准备的,根本没有片刻考虑,脱口而出。

曹鼐也是有所预料,“是有意试探也好还是无意游兵也罢,只要靖远伯守住边关,一切都不足以担忧。况且户部今年的开支已经超过预算,要是增兵云南开战的话,只能从明年的开支预透,事非紧急,也没那个必要,你说是吧,王公公。”

几句话之后,麓川这个皮球又被踢到了王振的脚下,但是此时的麓川已经跟户部的开支绑定,王振再想说也得掂量掂量大局,而非上嘴唇一碰下嘴唇的事。

“那就再苦一苦百姓,等着征战胜利之后可以适当的减免徭役。”

“王公公此计甚妙,要是寻常定能解燃眉之急。只是朝廷自正统四年开始便为此屡征徭役,频加赋税,导致江南各地流民与日俱增,盗寇四起。为此,地方上还得再添上一笔剿匪的事务。如要是在此情况下再苦一苦百姓,长此以往,恐生民变。”

曹鼐不卑不亢,说的有理有据。

民变这事一旦发生,免不齐会让朝廷颜面受损,到时候伤害的也是朝廷的利益。

最重要的是江南是朝廷最重要的粮草基地,税收种地,一旦民变,赋税都将会成为一个枣手的问题。

王振也知道理亏,没有接着这个说下去,而是转了个方向,继续提议。

“大不了让江南的富商捐些粮食钱财,朝廷给授个散官冠带,无品无职无需到任,奴才认为仅是如此授个名,那些富商们也会争先恐后。再不济朝廷放出几个监生的名额,那些富商肯定会为了自己子弟选择出血。”

说罢,王振为自己的机智表现的洋洋得意。

他本身就是搞教育出身的,自然是知道这帮富商对於自家子弟教育的看重,要是能有一个进过国子监读书的机会,谁都不会差上那几百石粮食,几千两银子。

这次还没等曹鼐出声,杨溥倒是先行发声。

“圣上,国子监本是朝廷选拔英才之地,自太祖皇帝始,国子监学生来源只有举监,贡监,荫监三种方式,从未有过第四种。

如是依王公公所见,要是富商子弟是不中乡试而捐官进入国子监,尚可接受,而若是大字不识,成天寻花问柳之徒也进了国子监,那么国子监成了什么?

何况商人逐利,与商人交易本就是与虎谋皮,短期看他们只是得到了一个没有实权的义官,但是长期看这义官也是朝廷授予,要是他们靠此作威乡里,有钱有势的他们便变成了不受监督之徒,地方上将深受其害。

而且商人的钱不是那么好赚的,沾沾自喜以为能从他们身上赚得一分钱,他们转头就能从你身上榨出十倍价值

圣上还需三思。”

随着杨溥的阐述,王振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本来得意洋洋,现在再看已经扭曲到了一起, 活像是被人强行喂了口屎。

曹鼐和马愉也是紧跟着附和。

此刻王振也不想忍了,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内阁是什么意思?要放弃麓川了?任由其自生自灭,成为一患?”

王振也不客气上来就给众位阁臣扣上了割地而治的帽子,他笃定没人敢明着接受这四个字。

一直老神在在,没有表示的杨士奇此时倒是开了口。

“咱们都是为圣上办事,应以和为贵。王公公的意思偏急,内阁的意思偏稳,没有孰对孰错。而国库也确是空虚,百姓也确是疲累,况且诚孝昭皇太后还未下葬,大丧未去。至於是不是内阁想放弃麓川,圣上心中自有一杆秤,还希望各位能够明白。”

此言一出,大殿之内安静了下来,倒不是因为杨士奇地位崇高,而是因为杨士奇这番话讲的巧妙。

麓川的皮球被杨士奇一脚踢到了正统皇帝的脚下,并且传球之前他还给皇帝指了指射门的方向。

而现在谁再说话就是在替圣上做决定了。

王振再怎么大胆也得安安静静地等待正统皇帝开口。

御座上的少年看着下面已经吵了半天的臣子们,心中盘算着,他年纪虽然不大,但是已经能形成自己的判断。

而且他是大明朝的皇帝,无论说什么也是口含天宪。

“麓川之事先缓一缓,着王骥按兵固守,如若事态恶化再奏,司礼监蓝批即日发出。”

“谨遵圣命。”

这一局以内阁小胜为终。

“内阁可还有他事要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