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檀香四溢,熏得人心静神怡。
御前会议还在进行。
“倒是有一件小事。”
“内阁最近收到一份想要修改《大诰》部分条例的奏章,拿不定主意,想请圣上御览。”
杨士奇说罢,马愉便递上了一份折子。
“大诰?太祖皇帝所定之法,已经完备之极,有何修改的?”还未打开奏折观瞧的朱祁镇先是发出了疑问。
“正是因为如此,老臣才拿不定主意。”
王振听到这话,也有些摸不透杨士奇的意思。
杨阁老是谁啊,那可是四朝元老,在内阁做了几十年的辅臣,怎么会有事情难得到他,即使是关於大诰之事,也不该为难。
即使为难也不应该拿不定主意,难道是改了其中的不可言说之处?
王振开始在心中盘算着。
“邝埜?兵部右侍郎?他一个兵部的官员什么时候不研究兵法改研究律法了?”
朱祁镇刚刚摊开奏章,看了眼题头的姓名便是惊讶的说道。
王振也开始在心中念叨这个名字,并且在脑海中搜寻关於这个名字的记忆,但是想了半天也没想到此人有什么过人之处,惊人之举。
这样的人怎么能让杨阁老拿不定主意呢?
众人各怀心思。
看了半天,朱祁镇合上了奏折,表情耐人寻味。
“王先生,你也看看。”
王振接过奏折快速的扫过全篇,文中确实是邝埜关於大诰的修改意见,只是这个邝埜哪是想改各别条目,而是想改整个大诰的框架体系。
核心的意思的就是要减轻刑罚。
乱世用重典,但是现在河清海晏,此类刑罚便显得有些刻薄。
“王先生,你对邝埜的这份奏折怎么看?”
王振合上奏折,神色略有不屑,“内容缺乏考量,许是邝侍郎哪天梦里梦见了冤案,醒来便提笔写的这篇半清醒半模糊之作,难以自圆其说。”
王振这点说的没错,邝埜确实是在半清醒半模糊的状态下完成的这篇文章,只不过不是刚睡醒的迷糊,而是喝了几两小酒后写成的。
当初邝埜说律法的问题只是为了面见阁老的一句托词,脑子里并没有现成的意见。
如今要想短时间内写一篇,只能寄托於灵感迸发。
只是没想到酒后还真让他写成了,虽然内容有些潦草,但是中心思想没有乱,那就是改祖宗之法!
“奴才以为应该打回。”王振说罢,想了想又补充道,“等邝侍郎完善一下再奏。”
话没有说死,王振还是给自己留了条退路。
本来这种奏折是没有资格进入御前会议的讨论,像这样的文章,内阁一开始就应该直接原路打回,何须有这般麻烦。
王振不时偷偷向杨士奇的方向看上几眼,他觉得杨士奇的意图绝没有这么简单。
但是杨士奇稳坐钓鱼台,想从他的脸上看出点信息也是太难了。
“杨先生认为呢?”朱祁镇转而问道。
杨士奇不慌不忙的回答道:“老臣认为如今虽天下太平,但是律法仍是底线,即是底线刑罚便无轻重之分,只要能惩罚该惩罚之人,奖赏该奖赏之人便是好的律法。而太祖皇帝一朝所编的大诰便是出於此目的,况且后继之君在太平年间也无改动之意。所以实没有修改的必要。
但是要是修改也无可厚非,毕竟确如邝侍郎所说,如今海清河晏,歌舞升平,大诰多少有些重了。”
听到杨士奇头头是道的分析,王振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
老头子这不是主意拿的挺明白的嘛,演这一出不得不让王振提防,但一时间他也抓不住重点。
朱祁镇也点点头,难得两方达成一致,“既是太祖之法,便不要动了!邝侍郎体恤下民,本意无错,奏折就此打回不做追究,也不要再对此事上奏了。”
“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