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二三一、小别
桐英的新差事是銮仪卫銮仪使。这是个正二品的职位,相当高了,但有些出乎桐英的意料之外。
他原本想过,自己若不回兵部去,很有可能会再被派往礼部,毕竟先前他在那里干得不错。就算是其他四个部院,也是好差事,当然,若不是户部那种麻烦的地方就最好了。
他与淑宁私下讨论时,发现还有另两个衙门的可能性很大。一是宗人府,二是理藩院。前者是因为他父亲简亲王曾经执掌过宗人府,而眼下宗人府有一个宗正的空缺,这个职位向来是由贝勒、贝子担任的。至於后者,是因为他对蒙古相当熟悉,办起相关差事可以事半功倍。这两个衙门都是可以享清闲的地方,唯一的顾虑是他太年轻了些,可能资历不足。
结果,居然是銮仪卫銮仪使。
銮仪卫掌管皇帝皇后的车驾仪仗,主要是处理皇宫礼仪的杂务,以及典礼的安全。上官是掌銮仪卫事大臣,正一品武官,銮仪使位居其下,大概差不多是仪仗队长这样的职务。这种差事必须由皇帝信任的人来担任,工作有些偏繁琐,要求做事细心、谨慎,但很容易出错。銮仪卫的主官从来就少有能长时间坐稳位子的。如今的掌銮仪卫事大臣,据说是从治仪正做起的老人,经验丰富,但年纪偏大了,很有可能过一两年就要退下来。皇帝要桐英去当銮仪使。不知有什么用意。
桐英一摆手:「罢了,旨意已经下来了,我照做就是。反正我在礼部干过几个月,礼仪方面地事我是清楚的,又对军中事务有些了解,这种武官的职位。还算是适合我的。等熬两年,若能升上掌銮仪卫事大臣是最好,不能的话,再到宗人府或理藩院寻个位子好了。」
既然桐英都这样说了,淑宁也不再多想。到了上差那天,便早早爬起床来为桐英打点官服鞋帽,陪着他吃早饭,直送他出门。然后她在家中料理家务,准备营养丰富的午饭,临近午时。便派人送到銮仪卫去。当然,冯侍卫与孙侍卫两人及其他随从地份也不能少,员工福利很重要。就连跟班的天阳,也随身带着充饥的小点心。
起初,她还可以当作是送老公上班。桐英虽然每天都要进宫去当差,但傍晚前绝对可以回家吃饭,因此日子过得不并难受。但没过多久,因康亲王的丧事而推冲的巡幸五台山之旅。再度开始了,桐英必须随圣驾到五台山去。
他不在地日子里。淑宁觉得心里闷得慌。说起来真奇怪,从前两人一年半载不见面,也没想念到这种程度,怎么才分开几天,她就连吃饭都没了胃口呢?晚上也总是半夜里才睡着。白天精神自然不好。结果。她只能悄悄取了桐英的家常衣裳出来抱着睡,情况才好了些。
知道自己是因为思念丈夫的缘故才会这样。但淑宁深知,必须要找些事来做,转移一下注意力了。
根据府中各处产业传回来的消息,庄子上的粮食栽种工作已完成了,眼下在忙着鲜花与瓜果方面的活。淑宁在嘱咐庄子上地人在农闲时整修水利设施外,还特地将有过相关经验的周五福调过去当指导。
她还调了庄子往年的账来看,发现春夏两季,鲜花与瓜菜都卖得一般,只有秋冬时节卖得好些,大概是跟天气暖和时别家庄子也有这些出产有关,温泉庄子,本就只有在天气寒冷时才能显出好处来。
因此,她特地叫人中断了庄子上的活,招来庄头重新调整产业布局。春夏时节,除去留下两三亩地种些时令花草外,大部分的花田都改种经济价值较高的花,比如可入药的、入茶的,以及可以制成香料香水地品种。观赏性强的花卉也可种一些,但牡丹这种花,就按花季栽种,秋冬时不再培育,免得难开花不说,还要花大把功夫料理,别家温泉庄子已有了,不如将花在它头上地人力物力放到别的花上。天气寒冷的季节里,多出产一些较喜庆的、受人欢迎的花卉就好,可以卖给京里地大户人家装饰插瓶。
一些销路一般、实用价值不高地花,就完全不再种植了。
为了寻找产品的销售渠道,她还特地去找了二伯母索绰罗氏,因缬彩坊本身就有用鲜花制护肤品或香水地。不过缬彩坊如今已经没了当年的锐气,不过是二伯母留着用来与其他贵族女眷结交或巴结宫中贵人的工具,因此淑宁并未把希望放在它身上,而是通过二伯母知道了一些做这个行当的商家,便让尹总管去打通路子了。
另一方面,她记得房山园子里的花,就有卖给茶叶铺子或药店的,也一并叫管家寻了几家声誉口碑较好的店。其他的,因庄子本就有固定的销售路子,她就不作改动了。
不过,因为偶尔发现了一家藕粉作坊,与昌平庄子上有过合作的,她便告诉了王寅,让他自去与人协商,算是为自家陪嫁小庄那几十亩荷塘的出产找了个去处。
桐英自简亲王府分得的两间铺子与一家酒楼,里头用的大都是旧人,淑宁见它们经营得还可以,便没有多管,但眼下要找事情忙,只能看看有什么文章可做了。
其中酒楼的生意不错,她就不多管了,顶多叫两个陪房的媳妇子把一些菜式及点心做法传授给厨子,让他们自个儿整去。那两间铺子,一家是绸缎铺,一家是卖文房四宝的,生意还行,但仔细查问之下,发现问题不少。
她问过绸缎铺地情况。得知它卖的东西从质量低劣的粗绸到名贵的织锦都有,但偏偏是那些名贵高价的货物难以卖出,都积在店里。她得知铺子的地点后,有些明白其中原委了。那是在外城,本就是寻常富户、汉官聚居地地方,位置极好。但太名贵的衣料却不是人人都买得起的,而买得起的人家,却往往有固定购买衣料的店舖。这家铺子地掌柜,本来想的是将各种阶层的顾客都一网打尽,但却忽略了。能买得起织锦缎的人家,又怎么会到卖劣质粗绸的店里购物?然而那些名贵的衣料,成本又极高,钱就压在了那里。
因此她叫了那掌柜来,要他想清楚到底想做哪种客人地生意,并且建议他。依一直以来的销售情况看,只做中下阶层客人的生意最好,可以卖一些质量上乘的好料子,但那些动辙几十两一匹的货就不要再进了。那掌柜的烦恼了三天,最终还是同意了,所有名贵的衣料由淑宁出钱以八折买下,拿来做人情或是自用,绸缎铺从今往后。只做寻常富户或官宦人家的生意,不再寄望於有哪家王府突然看中他们地料子。
另一家卖文房四宝的。原是桐英为了画画方便,以及孝敬老师们弄出来地,向来盈利微薄,只因常有想巴结简亲王府的人光顾,所以表面上看来还维持得不错。淑宁问过那掌柜的。又看过他拿来的几色货物。发现可能是因为铺子没有专属作坊的缘故,只能收购他人作坊地货品。再转手卖出。而一些有合作关系地作坊,各有背景,产出的笔墨纸砚,质量不算是最好地,跟琉璃厂那边的松竹斋根本没法比。
她总记得笔墨纸砚这些,是江南的最好,松竹斋也是南纸店,於是便向娘家的堂兄辅宁求助,又去托霍买办家的人,打听苏杭一带的好作坊,让尹总管找两个可靠的家人,陪那铺子的掌柜南下,寻找好货源。至於原本的几家作坊,打听了背后的关系,又察看过它们的产品质量后,只留下一家造纸作坊和一家制笔的,别的都通通打发了。其中只有一家作坊是只做贝子府铺子生意的,质量还不好,淑宁得知他们家只是有个女儿嫁给了瓜尔佳氏的陪房的儿子,便毫不客气地中止了合作。本就与瓜尔佳氏不和了,没必要为了顾虑这层关系,自己倒赔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