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牵着手往书架前的空地移动。望舒一步,再一步,迈着轻快的脚步在我周围走着。这个代表私密的空间里面,除了我们就没有别人,我只能听得见她踩在地毯上的轻微声响。

“望舒你总是和我保持着距离呢。”我当时究竟是以何种心情说出的这番话呢?现在我已不得而知。

只是望舒‘嗯’了一声停下脚步。

“阿里斯托芬说,很久以前,我们每个人都是两体人,有两个脑袋,四肢胳膊,四条腿,极为聪明又极为傲慢。为了给人教训,众神之王宙斯将这些两体人分为了两半。这样,每一个半人就不得不去寻找他们的另一半。”她缓缓回答,然后闭上了眼睛。

这是柏拉图在《会饮篇》里借一个叫做阿里斯托芬的剧作家讲述的一个小寓言。阿里斯托芬将这认为是爱的起源:爱并不是一个孤立的个体寻找另一个孤立的个体,而是另一个已经是另一半的重新结合。

换言之,完整的自我,并非是单个的人,而是相爱的人的集合。

“於是,两个人就这么变成了一个人。但是两个人真的能够变成一个人吗?当一个人与他的另一半相遇,就像是一个半圆遇上另一个半圆,这是单位圆吧?”望舒张开双眼,“可是,那也得我们两个人的手臂长度加起来是‘1’,才算是单位圆。”

望舒牵着我的右手,缓缓向后迈步,尽量让两人的手臂保持成一条直线,她缓缓说道:“即使是一个单位圆,只要还存在着半径,圆上任意一点到圆心也存在着距离,那么,如果半径为0……”

“就算半径为‘0’……”话说到一半,望舒就用力地将我拉向她。

“就算半径为0……也还是圆呢。”如此说着的望舒将她的脸缓缓向我靠近,直到我们的额头相抵,彼此之间再无距离。

……她踮起脚,慢慢地将她的脸颊贴到我的脸颊一侧……我想起了初见之时望舒对我所做的事。

我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而望舒也没有再说些什么。

就算半径为0,圆也还是圆。虽然是变成了一个看上去像是点的圆。但圆就是圆。

圆的半径可以为0,但圆的半径永远存在。两个人永远都没有办法变成一个人。我们之间永远都存在着距离——就算如此,我也喜欢望舒!

我承认我有点炫技的想法,舞曲到了结尾,最后有个动作是男方将揽着女方的腰肢,然后两人双手展开,各自后退一步,再重新聚拢到一起。当我以干净利落的动作支撑住弗兰克斯·韦斯特的腰……居高临下看到他双眼彻底呆滞掉的两团火焰,仿佛没有认出我的那副样子,我甚至想要仰天大笑。

他肯定没想过我的手臂肌肉那么强劲有力。

可能是因为我太得意了,很快报应就来了,在这曲结束,下一曲开始之前,还有个交换舞伴的环节,按理来说我跳的是男步,所以在转身之后,我的新舞伴应该也是一位女士,但当我和一位长相以及穿着完全是男士的人面对面时,我无论如何都不能怀疑自己的眼睛有问题。顺便一提,这位男士穿了高跟鞋,身高还只到我的胸口。

To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