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揪紧肌肤的疼痛,让湛蓝更加清醒了些。如今也只能逆来顺受,再去找机会离开。只是想起淳於宓,心中又淡定不下来。
这个宅子,算起来也有五年多没有回来了。自己的童年与少年时期便是在这个空旷而又阴冷的地方度过。恐怕外界那些将自己的作品捧上天的人们,怎么也不能想到,自己甚至连一张正规的小学毕业文凭都拿不出来吧。湛蓝自嘲地笑了笑,要不是自幼读了那么多的书,那么在外界靠自己的力量连糊口都不能,逃离这个家,更是无从谈起了。
是啊,逃离。这从幼时,便让自己躁动不已的想法。这个宅子,不是个温暖的地方,从来不是。一切只是场联姻,乔家的母亲和苏家的父亲,而自己只是个小小的附属品。七岁之前,母亲还在的时候,这个宅子代表着清冷与寂寞。七岁之后,母亲逝去,这个宅子便成了血腥与疼痛的代名词。
嘴中似乎还有淡淡鲜血,似乎是刚才受家法时,自己不小心咬破了唇齿。这样略带铁锈腥咸的味道,却可以让自己更加清晰地回忆起,在这个宅子中度过的岁月。那年,母亲刚死,他便带回了苗静,以及他与苗静的儿女,12岁的苏风瀚和9岁的苏风纯。天可见,那年自己也不过才7岁。肮脏的,成人的世界,毫无遮挡地呈现在她眼前。那是哽咽在喉头的厌恶,张嘴,却不能倾吐而出。
从未亲近的父亲更加遥远,而家法,似乎成了对她的专设,只为她不愿开口的那声母亲。乔家却是没落了,对她这个散落在外的外孙女,无力援助。除了从小跟在自己身边伺候的小安,这个宅子里,也只有母亲陪嫁带来的白医师,可以信任。幸而,是位很好的医师,她可不愿自己终身带着伤疤生活。
只是无论是小安还是白姑姑,都是扶持,是触及不到灵魂的温暖。那样的日子里,湛蓝总是觉得寒冷,莫明的,觉得骨头在发抖。
即便过去的那些岁月已经渐行渐远,很多过往都不再清晰。但是惟有那些寒冷,那些铺天盖地的凉意,深深地刻在自己的骨髓里,动辄便是疼痛。像是经年累月的关节炎症,平日无碍,突然发起,便是如蛭腐骨。
那年与莫琉黛的偶遇,真是上天给予的恩赐。天真清纯的女子,挨着自己坐下,浅浅的笑容,暖暖的温度。伸出的手心,微微湿润,柔软地握住自己凉薄的指尖。那是一扇关於温暖与柔情的大门,意外地让周身的寒意一扫而空。
湛蓝忆起那段短暂的美好时光,皱紧的眉头缓缓松了下来。真的,已经是很遥远的岁月了。可是一旦回到这阴冷的宅子,那快要被遗忘掉的温暖,还是被记起来了。这便是那些年,自己不可抛却的生活。
假若,可以背弃时光……
“听说我们家小蓝蓝又得罪当家主母了哦。”白医师人未到声先至。
“小白白,你总是来的那么及时啊。”湛蓝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被一下子拖回现实,背上的疼痛再一次袭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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