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强烈,折射出屍山血海中淋漓的鲜血。

鲜血凝固,待到日头隐去山后,两方阵营都陆陆续续地来了些人,将各自阵营的屍体收了回去。

大梁将军营帐,里面点着昏暗的光。

门口走来一个传令兵,向旁边的两个人示意:“我要进去见将军。”

那两个士兵点头,“你进去吧,二将军也在里面。”

传令兵讶然,“二将军也来了么?”

傅仲庭自从上次中了流矢飞箭,双腿残疾之后便坐在轮椅上面,行动相当不便。

刚刚坐上轮椅的时候,傅仲庭还是经常来军营视察;但自从他从京城回来之后,这军营中的事情,便全权交给傅季缨了。

没想到,他居然还是来了。

门卫冲着传令兵笑了笑:“你要知道,现在战况紧急,二将军过来,也是自然的事情。”

的确,镇北侯家满门忠烈,没有一人不尽忠为国的。

传令兵眉心紧锁,他点点头,站在帐前冲疑,却听见里面喧噪的声音。

他止步了。

傅季缨坐在案前,任烛光跃动在她凌厉的眉眼之上。

她今日穿一身剑袖外束的缀银黑袍,左臂上面缠绕了红色三叉莲装饰,相当干练。

这几个月来,她便是这北境军营的主人——不知为何,慎狄来势汹汹,明明还在夏月,却有着往年秋季的威力。

不过她治戎有方,屡出奇计,尽管势头上面不占优势,但是傅季缨从来没有让慎狄占到半分便宜。

她的兄长傅仲庭,坐在轮椅上面,位於她的前方。

至亲兄妹见面,气氛却是相当紧张。

“兄长,你也应该看到了,”傅季缨冷笑一声,将手中一卷卷轴猛地重摔在桌上,“这可是朝中传来的消息。”

傅仲庭眉头紧皱,本来久病不治就显得苍白的脸,如今乍然一看,更觉可怖。

他盯着傅季缨,沉声道:“朝中既然不给派兵支援,一定有他们的道理。”

“他们有什么道理?”傅季缨厉声,像是在对着某个不在场的人发怒。

傅仲庭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压低:“不可放肆!吾等终究是大梁臣民,陛下一定有所考量。”

他愚忠,她可不这么认为。

傅季缨再度冷笑:“兄长,我们家几代人,世世代代守在这地方,为的不过是保家国平安!至於那庙堂之上的那些人……”

“慎言!”傅仲庭眉目骤然一凛,旋即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你可不准再说了!”

“有什么不能说的?”似乎看见兄长这副样子,傅季缨心中那股子气便就愈发地想要发泄出来。

自然而然,她这样的态度,激怒了傅仲庭。

“直到父亲死亡,都没有给我们留下一句话,但是他一定最记挂你!”傅仲庭还在剧烈咳嗽,一边摇动着轮椅,想要移动到傅季缨身边来,“倘若他在天有灵,知道你如今说了这样的话,他该会有多伤心!咳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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