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不知道从什么缝隙穿了进来,吹拂起了他的袖袍,惹得他咳嗽连连。

天亮了,一束白光啮咬出黑夜一个小口,紧接着扩散侵袭了华盖苍穹。

今天,今天还是没有雪吗……

这才是大事,这才是大事啊。

他忍着风吹,缓步走回床帐上面。他从床帐深处拿出一个包裹好的绸包来,小心翼翼地将它打开来看。

碧玺便在其中,这是传国玉玺。

朝徽帝到现在都没有想清楚,自己这皇位到底是传给谁好呢?

传给老三吧,可皇帝隐隐约约就是不满。大概因着他本人非嫡非长,对自己这孩子竟然无甚同情。

老五年纪太小,倘若让他即位,这长公主摄政又得多上几年……

不行,还是不行。

他屈指算了算这朝中的情况,也许正如卫云舟所说,传给老四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他卫绛还活在人世!他曾经可许下过愿望,要活上一百岁呢。

没想到适才过半,就已经要入土了。

皇帝心中难免涌出一点悲伤来,他盯着窗外,风声呼啸而过,似乎有什么东西飘了下来。

他颤抖着,如今步履蹒跚,他跌跌撞撞地走到窗边,睁开眼睛去看飘落下来的究竟是何物。

是雪吗?不是雪。

只是雨罢了。

他被吹得衣衫更加湿润了,这宫殿中的门窗怎么也没有关好的?

也许是他年老体力不支了,记忆也逐渐衰退。

皇帝皱了皱眉,他依稀记得好多次,他都叫停了那敲锺的人。

可是他事后专门问过,那人却说没接过相关指示。他又问了应昆,应昆回答也让他颇觉模棱两可。

没有雪,只有雨。

今年要是没有大雪,明年便不会有个好收成了。

灾年,灾年,罪在帝王。

一向自傲的皇帝,终於站在窗边垂下了那一贯高贵的头颅。

像无声飘落的树叶。

他愈发头疼起来了,他知道这种事情的后果,他要面临的后果。

想了想,朝徽帝走至门边,叫了应昆进来。

应昆一路小跑转进,看见皇帝面色苍白,他不禁关切:“陛下,您这是怎么了?要不要传太医?”

“不必了,”皇帝皱眉,继续咳嗽几声,“再传太医,也没有什么用。”

太医开的药,好的时候,管用上两天,接下来又不管用了。

“朕有没有叫你让那敲锺的别敲了?”皇帝目光还是变得锐利。

应昆却是神色自如道:“陛下方才说过的,臣去传达了。”

“没有了?”

“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