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尚还清醒的时候打探过一二,这公主府中摆满了求子之物。看来是存心的,而后一些线报、迹象也表明如此。
“我能来这里,我腹中还能有什么胎儿吗?”但是卫云舟却无情打断。
皇帝张口结舌,意识到自己被骗之后,沉默片刻才道:“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你如今让那家伙做你驸马,以后难保不受他鱼肉——你当了皇帝又如何?”
还不是要给他生儿育女,一年半载后也当给他儿子——
“你眼睁睁地要将血脉污染,那没办法。”皇帝终於找到让自己信服的理由,他今夜终於得意起来。
卫云舟的脸上却扬起了一抹讥诮弧度。
她贴近,语调既轻柔又恶意:“可惜了,我同那驸马是虚凰假凤,她是个女人。”
霎时才完备起来的防线骤然又崩塌。
皇帝翕动了苍白的唇角,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你们那是违背天下纲常——”
“对,违背天下纲常,”寒芒渗出皮肉血意,“可惜啊,从今天起,我便是纲常。”
皇帝不可置信地抬头,对上那双和唐禾极为相似的瞳孔。
意识逐渐涣散,锺罄声音不绝於耳,他轰然落下,却瞥见窗外似乎飘了什么东西下来。
“父皇,下雪了,”她声音还是轻柔,是对死者的垂怜,“在您下罪己诏的这一天,在我登上储君之位的这一天。”
四下一片黑暗,皇帝逐渐失焦的瞳孔中,便是那唯一亮着的明珠。
及至卫云舟踏出门槛的那一瞬,那传之数代皇后的明珠轰然落地,碎裂得毫无复原可能。
楚照正站在旁边狂打喷嚏,她怔然看了一眼地上,抬眼却瞧见卫云舟往前面走着。
她打算回去的时候再说起那玉的事情,怎么如今就已经碎了?
“好冷啊。”她小声念叨。
下雪了,先是像轻盐一样的雪粒,紧接着便纷扬起来了鹅毛大雪,落在卫云舟雪白大氅的肩头。
如今天色将明,宫中已经有人喜悦迎接这冲冲不来的大雪,欢欣雀跃声音此起彼伏。
卫云舟行至门下,大氅上面落满了积雪。
这一幕和楚照的记忆迭合,那是卫云舟第二次来青居院——那时候天幕也像是这样为她斜压,晨光熹微尽处日影浮动,衬得她背影清隽孤傲得像一幅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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