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掌柜笑道:“能为少主服务是邱罗的荣幸。少主尽管放心大胆地去做,整个和光愿为少主效劳。”
暮城雪点点头,指了指窗边的木制桌椅:“那是什么?像是新做的。”
“哦,那是我们新做出来的七巧桌。”邱掌柜得意地笑笑,走到桌前,伸手将七张形状各异的桌子打散,重新排列组合,原本方形的桌子就变成了一张长桌。被重新组合的各部分皆丝环相扣,天衣无缝。
暮城雪感兴趣地走过去摆弄了两下。
“苏地新送来一批满堂红,精巧得很。和光又加以改造,使其照明更加便捷。少主要不要拿一副,和七巧桌一起带回去?”
满堂红即可升降式灯架,因民间婚庆喜欢用其照明而得名。
“先拿这两件。七巧桌和满堂红都留一副,过些日子我差人来取。店里最近有什么好东西,还要麻烦邱叔帮我留着。”
邱掌柜有点惊讶,但没表现出来,应了一声。
子衿雇了一辆马车,将这些东西运回王府。
暮城雪穿过大街小巷,最后停在苏王府前。
她父亲一向闲云野鹤,从不干涉朝政。皇帝陛下也很放心,大方地将条件优渥的苏地赐给了父亲。苏地土地肥沃,风景秀美,当地百姓安居乐业,各得其所,是所有封地中最宜居的一块。
她在门前立了一会儿,却冲冲没有进去。
子衿明白缘由,同户衣拱手一拜后便先行告退。
待二人和车夫都走后,这条宽敞的大街上便冷落了下来。暮城雪动了动僵硬的脖子,目光落在了旁边的宅子上。
那宅子大门紧闭,枯藤绕梁。门脸宽阔,依稀还能从剥落的红漆上看出一点昔日的煊赫来。
如果忽略掉门前那一群各式各样搭窝筑巢的鸟雀的话。
这条街很宽阔,本来是楚京内极繁华的一条街。现在却冷清惨淡,路过之人皆快步疾行,唯恐踩了这街面地砖上沾着的晦气一般。
大抵都是因着这座宅子。
那没有挂牌子的宅子曾经是——左相府。
相府前面要加一个“前”,从前的前。
三年前,相府前的这条街也算是盛极一时,煊赫无比。因着往来拜谒的显赫甚多,前来“朝拜”的百姓也甚多,在门前日夜游荡,只愿一睹那水家千金小姐姿容的人更多,便引来了巨大的商机。左相宽仁,也不禁止商贩占地摆摊,於是楚京商贩群集争道只为一席横摊之地,相府门前门庭若市,川流不息。
一夕之间巨变陡生,左相罪名加身,赐刑下狱,相府被抄,人丁流放。从前往来众人纷纷唾弃那狱中之人,连带着便唾弃了这条街。楚京之人皆以从这前相府门前路过为晦,不约而同绕路而行。久而久之,相府门前鸟雀成群,乌鸦乱飞,就显得更加晦气了。
百川沸腾,山塚崒崩。高岸为谷,深谷为陵。哀今之人,胡憯莫惩。小人握命,君子陵冲。
暮城雪却长久地立在这条晦气的街上,盯着这座晦气的宅子,眼瞳中映出许多时光。
许久,她才慢慢转过头,颈椎的骨头“嘎嘣”一声脆响。
暮城雪微微一怔,揉着脖子慢慢走进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