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的正房自他们搬进来的第一天起就锁着,只有七月十五谢忱沣才进去一次,伏印好奇心爆棚,拉着他偷偷扒过墙脚,两个年轻人心眼还是太少,片刻就被抓了个现行,到底没看清楚房间里藏着什么东西,直至现在……
黑色的牌位齐齐整整码在条台上,正房不似卧室到像祠堂,门后就是用来跪拜的蒲团,很新,看得出没怎么用过。蒲团与条台间隔着一段距离,用横摊开的白纸红字来填补,孟扶荞只是敛眸看了一眼随后道:“是血。”
用血在白纸上写着陈家村受难者的名字,甚至能看得出并非一天完成,往往是前面连贯后面越来越潦草,血色也越来越淡,迄今为止四百多个名字还差一半……已经干涸许久的血迹除非凑近,否则不该有味道,却不知为何盛萤闻到了极为强烈的铁腥气,遍布所有牌位,扭曲、浮动,让人淹没其中无力挣扎。
“故弄玄虚,”孟扶荞将烛台放在牌位旁,她伸手轻轻一推,多米诺骨牌般倒下一片,“骨灰与牌位还分开放。”
骨灰是亡灵留在世间最后一点息息相关的痕迹,而牌位更接近於栖息地,让它们不至於沦落为游魂野鬼无从寄托,时间一长慢慢被消磨殆尽,最终不得入轮回。若要问起两者谁更重要,大部分的亡灵还是会选牌位,毕竟骨灰装在盒子里跟洒在江河中没多大区别。
按理说正房供奉牌位,应该是人脸聚集最多最活跃的地方,却不知为何被踹坏的门反而成了一条分水岭,所有阴寒、风和雾气都被阻隔在外,整个房间谈不上温暖至少不冷,干燥舒适,除了那股血腥味之外,就连空气都要饱满几分,呼吸没有在外那么费力。
孟扶荞刚开始以为是盛萤动了手脚,她转头眯了一下眼睛,盛萤随后摇摇头,“我一直在看戏,有人动了手脚,但不是我。”
说着,盛萤已经走到了门前,她手碰了碰已经残缺的门框,刹那间似乎有鎏金从木头上泛起,转瞬即消,只留下几近烫手的温度,她问董鸢:“这门是后来换过?”
董鸢回忆片刻点了点头,“搬进来大概一个月后就换了。”曾经的厉鬼现在用着别人的躯体,理智和冷静重新占据高度胜过了偏执,让他能够正常思考,而非全受情绪左右。
“这扇门是定制打造,工序不简单,它本身就是一道符,能够将所有邪祟挡在房间外面。”盛萤奋力一扯,从门框折断的伤口中揪出一节寸长木刺。
木刺尖利,加上盛萤多少有点故意的动作,前端刺破了判官的手,几滴血渗出来顺着木刺往下滑,凡留下血渍的地方,那层隐隐的鎏金都重新显现且不再消失,“这张符有个名字叫‘禁步’,需要抽画符者三年寿命,足够精巧的话不只邪祟,厉鬼之下都能阻挡,甚至像这样被毁坏后依然能起部分作用。”
“三年寿命?”孟扶荞重复了一遍重点,“谢忱沣真够大方的。”
三年看着似乎不长,真到了死期,正常人却连一分一秒都舍不得,何况整整三年,况且这三年也不是生死簿上写何时何地死,往前倒扣,而是直接将病患虚弱埋到骨子里,借此缩短寿命,所以对身体的影响也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