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便如一场惊梦,浓雾倏地重新钻回正厅,在那间破败小屋中缩成拳头大小,整整齐齐堆码着,而院子中的一切重新明朗起来。
孟扶荞半拽着盛萤退到了屋檐下,让刚刚逃过一劫的判官背靠墙壁闭眼喘息,已经消失良久的谢忱沣瘫在另外一边,距离树上吊着的屍体很近,四肢七零八落,像只破旧的玩偶,好在他非人也不流血,否则场面多少有些血腥。
伏印躲在东厢房中探头探脑,它对外面的情况很关心,却碍於自身属性只能继续坐牢,“陈巧雪”也就是董鸢则为了避开它而选择站在院子对角。
人不多,布局也很简单,一眼就看尽了。
盛萤垂落的左手手指间一共缠绕了三根红线,其中一根甚至是浓雾散去后才系上的,而这三根红线对应的人分别是谢忱沣、孟扶荞和董鸢。血砂的操纵不需要耗费太多心力,所以在盛萤即将失去意识的情况下,这些红线仍然保持一定的活性。
“你……怎么样?”孟扶荞问,虽是关心的话说得却很僵硬冰冷,听起来还有几分不屑於隐藏的怒意。
判官对血屍而言的确是消耗品,哪怕对方运气极好,能力极强,作为判官还能平安终老,最多也不过陪伴百年时光,在血屍漫长的生命里占据不了太大比重,亲情友情也通通谈不上,死了就换一个新的,孟扶荞当然也这么认为。
她并不想承认盛萤有任何特殊之处,孱弱单薄,顶多是比一般判官更加冷血,可舍不得盛萤也是真的,毕竟年年都被锁在竖棺中,只有盛萤给足了自由,虽然这种自由大概率是来源於判官对保护无辜者缺乏执着,纯冷漠黑心罢了。
盛萤胸口微微起伏,“心脏按摩”实在不好受,幸好双方势在必得却都不希望盛萤真的死在这里,救都救不回来,因此下手还算知轻重。短暂的恢复之后,笑容又出现在盛萤脸上,淡淡的,运筹帷幄。
她刚刚狠狠赌了一把,赌孟扶荞和陈亚萍谁会先松手,也赌天意会偏袒血屍亦或仿制品,幸好盛萤两样都赌赢了,眼下才笑得出来。
“我兴许猜到你们的目的了。”盛萤咳嗽着缓缓站直身体,她挨着墙,而孟扶荞一双旁观打量的眼眸既不惊讶也不动容,甚至还往一侧横移了两步,她把玩着手上的红线,此时松松垮垮一道,看起来拉不直也绷不紧,纯粹只是将两个人拴在了一起。
陈亚萍到现在都没有恢复过来,她半跪在树荫下,半张脸呈现虚化状态,露出里面森森白骨,随后血肉又在白骨上织补,诡异的矛盾感更胜过狰狞。
方才的争夺战中是她主动放弃了霸占盛萤的机会,孟扶荞的字典里没有“退让”二字,若陈亚萍也不肯松手,那双方只能得到盛萤的屍体。
只是陈亚萍想不通血屍与判官契约的没有完全解开之前,哪怕孟扶荞再有控制欲不肯放手,也会出於保护判官的原因被迫终止一些伤害行为,而在这样势均力敌的争夺中,只要产生片刻间隙,陈亚萍就会毫无疑问地占据上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