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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城中起了一阵风,风不大, 只是有些冷, 心细的人会发现所有灯光都在一瞬间晃了晃, 就好像用得并非稳定电流,而是没有避风罩的蜡烛,随后气温又下降了些……这些变化都太过细微,几乎不会被察觉, 孟扶荞却忽然从沙发扶手上跳了下来, 晃眼间已经飘到了窗口, 而窗户上糊了一层类似水膜的东西, 戳不破,甚至会顺着指尖黏糊糊地爬上来。

从这一刻开始里面能看见外面, 外面却看不见里面,就算看见了,也不过是房间关了灯, 所有的人、事、物都沉在黑暗中, 只有一个灰蒙蒙的影。

吹过古城的风最后聚拢在盛萤房间中,穿堂而过时发出悲哭声,街上的气温只是稍降, 在这样一个冬天, 阴沉沉无星无月的晚上再正常不过, 自愿出来凑热闹的人也只能裹紧衣服搓搓手,而盛萤掌心托着的白瓷碗却已结冰,水汽吸附在瓷面,冷且滑,屋里的暖气片和她身上的被子都不再有用,阴寒跗骨,比起冷更像是应激的疼。

盛萤叹了口气,干脆将被子掀到了一边,她里面穿着的睡衣也不算薄,毛茸茸的,纯白色,左胸口有一颗小小的红心。盛萤指节冻到有些发白,判官笔先是在空气中写了个“棺”字,随后孟扶荞那口竖棺就凭空出现在房间中。

这口竖棺应该与地下室那三道门是相连的,锁链与纸符浑然一体,但此时出现在房间里的只有一口棺材,甚至连锁链都只剩下两条,蟒蛇一样搅动着,上面的符纸都是血红色。

判官笔如同钥匙,碰到竖棺的瞬间锁链脱落,棺材盖直挺挺砸在地上,陈亚萍闭着眼睛很安详地躺在里面,她是个缩水版,年纪也小了很多,甚至连记忆都出现了问题,有点痴傻。也难怪,她毕竟半边身子都被孟扶荞给破坏了,能恢复到有个人样就很不错,其它方面多少会遗留点问题。

盛萤所面临的天谴比较务实,并非水淹火烧五雷轰顶,所以陈亚萍这个预备好承担伤害的躯体也派不上什么作用,孟扶荞还以为她会放弃,让陈亚萍在棺材里老实呆着,谁知关键时刻还是将人给拽了上来。

“你现在找陈亚萍有什么用?”孟扶荞又抽了一根地瓜干,她斜倚在窗户上,与她相隔不过半尺的水膜微微漾出涟漪,细看会发现那些涟漪边缘随着频率交织成一朵朵莲花,花中生花,转瞬枯荣。

就在刚刚,古城中吹起第一阵寒风时,本该被灯笼驱散的孤魂野鬼通通向客栈涌来,转眼之间已经密密麻麻……盛萤的天谴就是将它们全部超度,不可懈怠,不可转嫁。

怪不得天谴愿意等她三天。

虽然游魂野鬼大部分时候呈现出来的形态都跟生前相似,但这种大规模的聚集,又是在一间几十平房间里,以人形态杵着多少有点碍眼和恐怖,也不太能挤得下,所以都缩成了类似蒲公英的种子,漂浮在房间中,看的人鼻炎都快犯了。

“确实,我没有办法用她来承担伤害,但陈亚萍的存在本身就很特殊,将她摆在这里说不定有其它用处。”盛萤下了床,在书桌旁挑了挑,最后为孟扶荞最初画下的两张凶符各添上了最后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