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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映兰被方纯气得头疼,躺在卧室床上休息,方简给她按了按头,谷映兰捧着她的两只手不说话,方正坐在靠窗的藤椅上,望着窗外的绿树出神。

那片永不能驱散的灰雾自她出生起就笼罩着这个家,方简终於意识到,她就是灰雾的发源地。

没有方简,父母的期许姐姐都可以实现,家里仅仅少双年三十晚上表演钢琴的手。

好处就太多了,携带劣等基因的生物体不必降生,这世上少了一个精神病,节约了许多粮食和医疗资源,父母和姐姐也不必伤神。

方纯竟然还想给介绍对象谈恋爱,方简真怀疑她脑子是不是也有病。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个姐姐在方简患病后比她疯得还要厉害。

方简直说:“我想去爷爷奶奶家住段时间。”说着把手抽回来,藏进大腿缝里,“我走了,她也该回自己家去,你们就清静了。”

妈妈的手无措地挽留,眼泪噗簌噗簌,老人的泪总是让人心痛的,人到了这个岁数,该对这人世一切悲喜都看淡,却还是无法避免为了儿女伤神。

起身走到门口,回望妈妈被泪泡发的一对肿眼泡,方简心无波澜。

这个家是被眼泪泡大的,小时候是自己的眼泪,长大后是父母和姐姐的眼泪,狠心自戕的方简早已对他们的悲伤和内疚免疫。

一个人连自己都不爱,当然也没办法去爱别人。

挎上帆布包,豆豆摇着尾巴送她到大门口,方简蹲下身摸了摸它的脑袋,豆豆舔了一下她手背,方简抬头看到二楼窗边并肩而立的父母。

摸着小狗头上粉色发圈扎的小揪揪,方简说:“替我照顾好爸爸妈妈。”

这只可爱的白色西施犬,比人更懂如何讨人喜欢,这个任务它一定能完成得很好。

走出家门,於百米外回望,蓝白相间的联排别墅之上,蒙蒙灰雾已消散了。

方简心情舒畅,脚步轻快,死是她最后的底牌,反正有死垫底,一切无所畏惧。

确定目标后,要做的事情会一件一件清晰浮现出,按部就班完成便是,中途也许会出现变故,比如被延期至今的死亡。

史铁生说:死是一件不必急於求成的事,死是一个必然会降临的节日。

所以不用着急,慢慢走吧。

和小莱约好在奶奶家附近见面,方简直接打车过去,帆布包里装了几坨袜子和一小包内衣裤。

车子驶入市中区树冠浓密的老街,与路边的小莱抆肩而过,方简第一眼没认出她,车子开出去两百多米才醒过神来,急忙让司机靠边,下车往回奔。

也难怪没认出,小莱今天没穿工作服,换了条及膝的白色棉布裙子,黑色平底系带凉鞋,小腿又细又直,明显比手臂和脸蛋皮肤白两个色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