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莱很喜欢下雨,她住在她们的小房子里,躺在她们的大床上,伴着雨声入眠,一定很好睡,她们在听同一片雨。
独处,是方简最擅长的事,有小莱的信,她一点也不觉得寂寞。但其实她现在的状态根本办法做到真正的一个人,不是没想过回到小莱身边,小莱得上学,不能时时看着她,爷爷奶奶也不放心她现在出去。
方简有预感,她很快就要入院了,每年都得进去呆上个把月的。
昨夜的雨还留在路面,残花落叶零星,挎包里是奶奶给小莱的礼物,剁椒和腌萝卜干,很重,有点压肩膀。
快入秋了,天凉起来,她吸吸鼻子,大丽花湿漉的苦味很好闻。
约会地点在大学城,上午九点,方简站在南大门口给小莱打电话,过了十分锺,她从冬青树整齐排列的路尽头走来。
两个人见面,冲对方笑一下,小莱没梳辫子,头发随意捆成一把,穿灰色套头卫衣,随意慵懒。
她们自然地牵手,小莱问:“吃东西没?”
方简摇摇头,小莱说:“我也没有,在等你,我带你去吃小馄饨吧,很鲜,不腥。”
方简说好,她们牵手在路上慢慢地走,方简开始说一点自己。
“确诊是上大一那年,我开始也没意识到哪里不对,只是很长时间都高兴不起来,情绪低落,总是莫名其妙流眼泪。”
“我姐发现了,带我去看医生,让我填了表单,然后说我是抑郁症。我姐见怪不怪的样子,我现在想,她可能比我先确诊,但她是躁狂。不过那次是误诊,其实我是躁郁症,只是恰好处於抑郁阶段。躁狂很容易被忽略的,就像我姐那天的状态,大家可能只觉得她是压抑太久,终於爆发。谁能想到她那样的人也会得病呢?她很会隐藏,连我爸妈都不知道。”
小莱纠正她:“不是你姐会隐藏,难道她真的不希望被人关心?不希望被人发现?是你爸妈的问题。你姐看到你成这样,哪敢暴露,她很要强,看她疯成那样,我猜她病得比你还要久。”
方简沉默。
旁观者清,小莱说的不无道理。
公交站台一对情侣若无旁人拥抱、接吻,众人对此见怪不怪,走出一段路,方简才继续说:“第二次确诊,是发生了一件很严重的事情,也是因为我躁狂发作,那次我确诊为双相,马上被安排住院,一切都是从那时候开始。”
“每年,我都要在医院里住上一段时间,有时候是夏天,有时候是冬天,今年还没有,我猜可能是冬天。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什么医院?”小莱仰脸看她。
方简说:“南洲市精神康复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