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是看中了我表现出来的哪一点,亦或许是这具身体有什么不妥,总之车到山前必有路。
我躺在柔软的床上,想着外面的难民,无端生出些许罪恶感,可是——
南涝北旱,此为天灾。兵燹连年,乃是人祸。
这都与我无干。
可又与谁相干呢?盛大的灾祸下沉到个体,便是天崩地裂、生不如死。
我如同常年紧绷、骤然松弛的橡皮筋,一觉睡了个天昏地暗、人事不知,直到祝小姐拨给我的小丫鬟紫述叫醒我,我才得知自己竟睡了一天一夜。
紫述服侍我漱口洗脸的时候,我不禁又想:哪个门客能有这待遇?祝小姐图我什么?图我不洗澡?
说来有趣,我到如今竟不知祝小姐的名字。
我思来想去,还是打直球比较好:“紫述啊,我乡下来的,一直听说祝小姐的英勇事迹,谁不尊称一声‘巾帼英雄’!因此无从得知小姐名讳,烦请你告知於我,免得日后冲撞了小姐。”
紫述莞尔:“先生不必拘泥,我家小姐待人并不严苛。小姐名讳上长下舟,字子昭。”
祝长舟?好名字。
我谢过小丫鬟,刚吃了晚饭,先前见过的大胆粉衣丫鬟明庭就来唤我。
我随她步至西厢耳房,我抬头一看,匾额上书“三余斋”。若是在我的时空,恐怕取的董遇“冬者,岁之余;夜者,日之余;阴雨者,时之余”之意,是“三余读书”的典故,在此地就不知是否是这个意思了,不过多半是间书房。
明庭进去通报,祝长舟的声音从屋里传来,我才蓦然回过神来——
这哪是三余斋,分明是白虎节堂。
孤“男”寡女夜晚共处一室,我岂能留住性命?
明庭邀我进去,我隔门作揖道:“小可恐怕瓜田李下,有辱小姐清誉,恳请门外答话。”
屋内一静,随即一个爽朗的男声道:“不错不错,正应如此。”
祝长舟朗声道:“爹爹在场,进来无妨。”
我也不好再推脱,抬脚进门,躬身便拜。
祝长舟的爹爹道:“陆先生请坐。小女盛赞先生学问人品,如今一见果然非凡,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
虽知多半是客套话,我还是被夸得有些汗颜:“将军、小姐谬赞了,小可是断云县乡下人。”
我哪知道这具身体是哪里人,断云县是我穿过来的地方。
祝长舟的爹爹又道:“断云县果然人杰地灵。我有一老友也在断云县,你或许听过他的名字,叫陆夏山。”
我心中警铃大作,这个陆夏山恐怕就是祝长舟捞我的原因。祝长舟先前并不知道我的名字,那么这具身体和陆夏山应该长得很像?都姓陆,恐怕有血缘关系。是父亲?还是叔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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