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走到水盆边,看着她:“我不管你身陷朔荇是假消息,还是真的死里逃生,这些都是往事,可以慢慢再说。我要听你的决定,不然,你我一拍两散,就如这覆水难收。”
我说着,一掌撩在水面,小半盆的水被泼洒在地下,“哗啦”一声,稍纵即逝。我本想打翻水盆,但害怕动静引人,便作罢了。
我把手背在身后,可能是拶刑的伤还没有好透,不然怎生凉得双手发抖。
祝长舟满眼难以置信:“你……果真要如此?”
我没有言语,只是看着她。
良久,祝长舟咬了一下唇,“噗通”一声跪倒。
我听着夜里的灯花炸响,垂着眼说:“起来罢。”
她想要的太多了,从龙之功、平起平坐,不甘做臣子,又想利用我这个前朝皇女的身份。此时亲我近我,只为求日后做一个所谓的“一字并肩王”,堪与皇帝比肩,那才是真正的万人之上。怪不得义父要我用完就杀。
我舍不得杀,自然只能委屈她先舍弃一些。
其实我说得好听,但和我刚才指责祝长舟的“罔顾意愿”又有什么分别。人间最亲近也最遥远的一句话就是“为你好”。
祝长舟大礼行得规矩,额头贴着手,听了我的话,却不起来。
我叹了口气,也跪下托她的臂膀:“过刚易折的道理你怎会不懂,我从不想折辱你,但自然有人拿这点要你的命。”
她抬起头,果然又是满脸泪痕:“恃宠而骄,必招其祸,长舟怎会不懂,只是、只是……是属下奢求了。”
“不……”我打了一棒,正要给些甜枣,忽听门外脚步声响,我连忙住了口。
外面那人走到我房门前,“咦”了一声,道:“陆大人还不歇息?”
我听出了邛礼的声音,佯装无事般笑道:“没带丫鬟小厮,这包袱也收拾不明白,过会儿就歇了。倒是邛大人怎生也不睡?”
邛礼笑道:“人有三急嘛,但我素来不喜欢和夜壶过夜,也是没个趁手的人,只好自己出来倒了。”
我道:“那邛大人快去吧,不耽搁大人了。”
“不急不急,”邛礼似乎是摆了摆手中的烛台,门上映出的灯火晃了一下,“正好有事要与大人商议,明日——”
我赶忙打断他的长篇大论:“邛大人,呃,你手中,似乎有失风雅。”
“哦哦,”邛礼似乎是才想起来,“失礼了失礼了,我去去就回。”
我连忙打了个哈欠道:“我这就歇了,明日事明日再讲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