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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佩云在那边叮叮当当准备午饭食材,身前系着围裙,袖子摞到手肘,说:“租的,一个月还要付不少房钱,你呢?你住哪边,军寨?”

谢岍偷偷试着在走路时给被砸伤的腿加力加重——打火时被烧断的房顶岭条掉下来砸的,结果发现不行,膝盖且还吃不消,於是继续一瘸一拐转圈,说:“哦,我住秋葵里那片,离你这儿远不?”

姚佩云说:“不算远,咱这不就在火场边上么,出门西望能看见几座废墟,那正是被火燎坏的民宅。”

“是么,我上门口瞅瞅去。”精神头已然养回来的为军者压根闲不住,自己给自己胡乱兜上棉帽就出了屋。

只是人出去似乎片刻就立马回来了,彼时姚佩云手里的蘑菇才清洗好三五个,听见屋门下跺脚声后她准备问你怎这样快拐回来,厚实的毡布冬门帘一掀一合,谢岍哼哼叨叨的声音从外面进来,豪横且跋扈:

“你还好意思说,上回你是让哪个逊球给老子包扎的手伤,啊?趁老子睡熟过去不知道疼就彻底没松紧了是吧,你看看给老子勒成啥球样,哎我说你手底下那几个学徒本事到底中不中?包个伤都能包扎成这德行,不中赶紧换人……”

假道士这是逮着哪位好脾气的顺嘴训呢,姚佩云好奇地微微探身,隔着挑开一半的粗布门帘往外一看,哦,是大柳营的那位大冤种军医老陈。

老陈军医背着木头药箱跟在营长身后唯唯诺诺不敢多言,额角挂着不知道是远道而来热出来的汗还是被自家营长吓出来的汗,嘴里那句“您坐下来我给您换药”第二十八次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谢营长堵回去后,负责照顾营长的姚营副他妹姚七娘端着碗热糙茶从厨屋现身,热络又礼貌地招呼老陈军医说:“军医先生来啦!您快坐,先喝口热的喘口气儿歇歇脚——欸你,”

刚感受到人间有真情人间有温暖的老陈军医下意识顿住放药箱的动作,却见姚七娘放下水杯看谢岍,命令说:“你过来坐下,老实儿地让军医给你复查换药。”

啊,这……军医不可置信地看见接下来一幕:方才还举着两只手哐哐喷火怼天怼地怼营里给她包扎伤口的小军医的谢营长,她撇撇嘴踢个马扎过来,听话地坐在了自己对面。

老陈军医:“……”

四十来岁的老陈军医在营长手下当差快十年,真知道营长乖乖听话的次数那绝对是一个巴掌都能数过来,老陈上回见营长这样听话,还是十多年前在祁东最西边跟东厥秃子打拉锯时。

时营长带的部曲遭人端了老窝,折了条胳膊的营长不肯领着残兵败将灰头土脸回中军军镇,被大帅亲自带人从躲藏以伺反击的沟沟里提溜出来提溜回的军镇军衙,那天营长就是这样,骂骂咧咧踢天蹦地非要找东厥秃子尽雪前耻,让大帅一指鼻子又一指军务室外的空地,说:“你给我坐那儿去,老实儿地让军医查伤,不然看我怎么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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