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不知因何故而暂停下来,在马车里穿戴严实烤着火盆的姚佩云听见丁俊在马车旁的禀报,忍不住把脑袋从车窗伸出来,问谢岍:“大帅都去汴都了,咱们是不是果真来冲了?唉,这下耽误你正事了。”
退在旁的亲兵丁俊咧嘴傻笑暗暗腹诽,把营长当心地善良之人的全天下大概只有七娘你一个了,营长她其实巴不得大帅不在呢。
“没有的事,别胡思乱想,跟你没关系,”谢岍把她伸出来的半个脑袋小心地往车窗里推,说:“祁东光景和西大原迥然不同,这会儿冷是冷些,想看看景就下来车嘛。”
终於被同意下车啦?姚佩云二话不说裹着保暖大披就钻出车门。说实话谢岍已经把她裹得没个人样了,可是当她两脚一落地,还是险些被扑面而来的冰风给直接周个大跟头。
大风把姚佩云周得踉跄了一下,被谢岍及时抓住胳膊才站稳,她笨拙地反过手来抓谢岍,在掺杂着冰粒子的大风中吐着出口既散的白雾说:“风真大,吹得人站不稳……唔,脚底下都是震动的。”
谢岍将身往风口挪为她挡挡,朱缨黑甲的首盔下,那张好看的脸上扬起大大的笑容:“不是地面震,是祁东铁骑来了。”
呼啸撕扯的冰风里响起猎猎旌旗声,扭头去看,灰白苍茫的远处不知何时出现条红线,旗帜翻飞,马蹄震地,是黑甲红缨朱披的祁东骑,说时冲那时快,八百骑势如游龙利刃转眼破风而至,裹来的冰碴子扑了大柳众人满头满脸。
好不威风!
“……”谢岍拽起披风挡护媳妇,自己呸呸呸吐着扑进嘴里的冰土碴子,没好气说:“郁保隆你他呸呸、你找死呢!”
女营长一句“你他妈”差点脱口而出,旋即又被机灵地借吐冰碴子化解去,说完还忍不住偷瞄身边的姚佩云,仿佛在说:你看我没骂人哦。
奔腾而来的祁东铁骑整齐划一停在不远处,单骑的马蹄声从马车那边绕过来围着马车走了半圈,马背上的黑甲男人自上而下打量姚佩云,在听罢谢岍隐忍的话后,男人肃穆紧绷杀气腾腾的黑脸蓦地一松,勾着嘴角笑起来。
他没有下马,高坐在马背上向下睨谢岍,促狭说:“祁东本来就这样,莽莽高原风雪残,如刀似剑刺心寒,怎么着,才吃他们西大原三年杂面,就不习惯我们祁东的冰风了?”
“你少他妈阴阳怪气给老子来这套。”谢岍掸掸姚佩云身上肉眼可见的碎冰泥土,把她扶回车里。
名叫郁保隆的青壮年将领吹声响亮的口哨,说:“还没瞧清楚模样呢,怎就又赶紧藏起来了,我出来前还跟帐里兄弟们打赌,赌是漂亮美人挂还是风情万种挂,咱赌注可压的是——哎?!”
随着郁保隆猛然变了调子的惊呼,“扑通!”一声铠甲和骨肉重重砸地的剧响震懵了在场所有人,地上砸起尘土飞扬,郁保隆的坐骑孤独而在旁不安地倒换两只前蹄,上刻还高坐在马背上的人转眼之间已被谢岍拽下来一把怼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