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柴大爷曾担心此时就借翟王之案拉开反贪惩腐大幕会否为时过早,赵长源却表示时机正好,虽然真正的好戏尚未开场,但是林祝禺已从西南回汴都,谢岍等人也终於搏来功爵傍身,这大戏锣鼓诚然是时候敲打起来了。
汴都如今正借翟王案大刮反贪惩腐之风,九方军伍头一个逃不了要被查帐,於冉冉若还在甘吾营那诚然稳坐钓鱼台,甘吾营是她一手带出来的,营里军费每一分钱花在哪里她都清清楚楚,奈何小半年前她调回来祁东军本部,目下所带两个部团的帐目很是不能细究。
她如今正为此事头疼。若多给些时间她的确能把事情解决好,偏偏钦使团今日到祁东,上午见谢岍时二人还说起这个事,谢岍撺掇她找舒晴帮忙。
她诚也知道舒晴文事帐目这方面的本事在整个祁东军里首屈一指,可她和舒晴没有太多私交,舒晴还是大帅的心腹文事,倘她冷不丁开口央这种事,舒晴会答应?
私下接触别处军中帐目,这对供职帅帐的舒晴来说应该是避而不及的,文事有避嫌之责,所以於营长从未动过找舒晴帮忙的心思。
此刻站在帅府饭堂门口,面对舒晴这般诚挚而坦荡的目光,於冉冉原本的想法竟然有些动摇起来。
思虑过重定会影响身体健康,脑子飞速转动时冷不防小腹部猛一阵绞痛,於将军淡然中显白的面色更少几分血色,疼得她险些抱住肚子弯下腰去。
还要咬牙忍住了,饭堂里最后几位士兵吃完饭离开,从二人身旁大步流星走过,左右没了别人,於冉冉伸手扶住门框。
今日本就不舒服,方才又用凉水洗刷碗筷,小腹的剧烈疼痛使得女将军有些忍受不住了,才咬紧后槽牙,冷汗就顺着额角鬓边大颗大颗淌下来。
“将军……”舒晴一眼看出於冉冉的异常原因到底出现在哪里,忙过来双手搀扶住对方胳膊,说:“将军去我住处喝口水歇歇吧,离这里不远,而且我赶车过来的。”
说完这几句话,舒晴抿起嘴不敢再看於冉冉,没人知道她借别开视线的动作隐藏下多少紧张和忐忑。
女子带兵本就不易,於冉冉和谢岍郁孤城一样都是从不会把脆弱面让人看去,这一点上莫说女军,男性将领亦是如此,所以於冉冉即便在帅府找间客房休息片刻,也不会管帅府人要什么能缓解腹痛的东西。
诚然,此刻的於将军也是不太好直接打马回军府当差的,她恐怕连马背都翻不上去,几乎片刻之间於冉冉做出决定,低声说:“如此,那就麻烦你了,走吧。”
“……不麻烦,不麻烦。”舒晴眨了眨眼才消化掉於冉冉的话,只是她扶着於冉冉胳膊的手,在於冉冉迈步走出饭堂时被挣开,她知道,於将军呐,真是永不在人前示弱。
午后骄阳疯狂炙烤着祁东大地,青顶小驴车踩着脚下影子哒哒哒一路疾行,最后稳稳在朝东一家落着铜锁的黑漆单开小门前停下。
舒晴想先开锁再唤於冉冉下车,好直接进门避免片刻日晒,然而她刚把铜锁从门环上取下,前额和鼻头都挂着层细汗的女将军已经牵着驴去了旁边草棚下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