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先不说於冉冉究竟来鄣台做啥,反正有她帮忙丁俊等人才算得以把大都督那摊烂泥给弄上马车,於冉冉顺路蹭车,和护送谢岍的禁军一道回汴都。
离开前,隔着门外争相送别的虚伪人群,於大统领目光正好对视上鄣台老板零榆的。
零榆冲这位新贵内御卫大统领颔首示意,得到了对方同样的回应,这一刻,零榆觉得这两位女将军都是挺有趣的。
从头到尾,她不曾从二人眼中看到任何对她的鄙夷不屑或者自我感觉高高在上。
娼妓这行是人下人,正如那些腌臢话里说的,千人骑,万人摸,就连挨一刀的太监也能来玩,也能不把他们当人看待,那些自恃高贵的官爵们更是如此,他们视她们如蝼蚁蚍蜉,甚至更不如,但是谢岍没有,於冉冉也没有。
几十年来,零榆头次从别人眼里看到了不带目的性的“平等”,不是我尊你卑,也没有装模作样,是真真实实的“无有不同”,不然她怎会冒恁大风险在酒桌上选择沉默?
从方才和谢岍在楼梯口聊天到送走她,这个过程中零榆不止一次觉得自己是魔障了,她半生坎坷,分明已在红尘俗世中磨练出满身坚硬铠甲,今朝活见鬼,竟被谢岍眼里那点不能当饭吃不能当钱花的平等打动。
时才是日落后,鄣台花灯悉数点亮,亭台楼阁雅俗共有,山岚轻笼恍恍然让人如坠仙境,禁军护送着一辆马车走远。
眺目远望,西天边襄着一线弱弱淡橘红光,往上层次递进逐渐变深,最后是头顶墨蓝夜空,有月牙半轮,明星两颗,苍穹不远下是汴都万户星火人家。
上次谢岍喝醉是什么时候来着?记不大清楚了,反正那时候谢岍身边惯用的亲兵还不是丁俊,柳万也不知正光着屁股在哪里讨饭,可想而知,送谢岍回来的人里只有於冉冉见过禁军大都督醉酒是什么熊样。
未免谢岍丢人丢到娘胎里去,把睡一路的人叫醒扶下车后,於冉冉散众人去,柳万带禁军回衙署,丁俊赶马车从倒座房那边的后门进,也走了。
“走吧,”於冉冉单手扶着已经能自己站稳的人,朝宅门一抬下巴,说:“到你家了。”
谢岍顺着於冉冉示意抬眼往前看,风灯两盏兀自亮着,家门紧闭。
“老於,”谢岍朝宅门抬下巴,问:“你说这谁家?”
得,醉酒第二阶段,不认地儿,当然,第一阶段就是睡,从凤山回来睡一路,已经够了。
於冉冉抬手指门上几个鎏金大字,说:“定国公府,你家。”
“这么一说看着确实有些像,”谢岍捏把眉心,低声说:“但我家为何会宅门紧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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