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昶呢,谢昶更过分,他明知老四谢峦想要如何针对老二谢岍,但是他从来没有阻止过,更追究些讲,如今这一切可以说是谢昶一手造成,他又为何要这样?
可是谢昶也好蔡小娘也罢,甚至是谢岍,在毕凤遭难后他们都不曾觉得错在自己,反而是姚佩云,因为驴车和外披而陷入深深内疚。
她知道,这就是她作为寻常老百姓和谢家那等世家高门之间的不同,都说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如今她终於长了见识,原来人是可以不在乎很多东西的。
她无有责怪谢岍之意。
和谢岍生活并不只是喜欢那人所具有的各种优秀品质,那人背地里的阴暗、狠辣、残忍卑鄙等见不得人的另一面她也一并都接受,好多道理她都懂,但仍旧会难过。
非她是什么菩萨心肠仁慈众生,她只是再次血淋淋意识到人命竟贱若此。
人命贱,贱过米,贱过油,贱过牛马畜牲。
谢岍寅半回来,庆记给开的门。
待她在厨房收拾妥当,回到卧房窸窣摸黑上卧榻时,总睡不踏实的姚佩云正值半梦半醒间。
恍惚间感觉有人爬上卧榻,她想说话却被疲惫压得张不开口,直到被捞进方熟悉怀抱,她才从迷糊中//嘤//咛出声:“回来。”
“嗯,回来了……”很明显谢岍比她而言更加疲惫,似才把她抱进怀里人便睡着了,真正的沾着枕头就睡。
姚佩云停顿片刻,用尽全力翻个身回来面对谢岍,后者一动没动,姚佩云也没力气说话,跟着那绵长呼吸再次迷迷糊糊睡过去。
自毕凤事情后,她只有在谢岍怀里才能勉强睡个安生觉。
为此谢岍至今被折腾得极其疲惫,当差忙到无法用语言形容,越近年关越忙,即便如此,白天忙到晚上的谢岍终於有两个时辰休息时间,还要再跑回家来陪她睡会儿。
最初那阵子姚佩云整宿整宿难以入睡,常常躺着躺着不知觉泪流满面,她总觉得毕凤的死她脱不了干系。
她不是可怜众生的烂好人,奈何心软。
小时候离她家不远的菜市口有个断头台,三不五时就有犯人被衙门拉去那里斩头,姚佩云身边的玩伴们高低都偷摸去看过,唯独她没有,她害怕。
更夸张些,姚佩云七岁那年年关,她爹娘在院子里杀鸡,被刚从外面玩回来的她撞个正着,菜刀在鸡脖子前一下划过鸡血不住往外流,娘拿个碗在下头接,她站在篱笆门前号啕大哭,嘴里不停地说着“我害怕”。
可这些年来她掌杓做饭,剁过的生肉也不比谁少,矛盾就此在身上不断冲击着她。
她到底在害怕什么呢,怪力乱神?残忍场面?还是血//腥//暴//力?她害怕的是人性吧。
完全说不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