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然紧绷的全身缓缓放松,於冉冉鼻腔里叹出声沉息,手从刀柄上松开,嗓音难得几分干哑:“抱歉,不小心睡着了。”
她久来少眠,本就累,方才又听着舒晴在旁轻声细语,不慎打起轻盹:“实在抱歉,不过你说的我都听见了。”
於冉冉遮住嘴清清嗓子,又用力捏了捏涨疼的眉心,低声说:“谢二回汴目的就是当那根把水搅浑的棍,然大小世家也非全吃素,那些明里暗里的报复和陷害,落郁六那里了。”
以危害帝都之由,由三营插手查办,结果最轻丢官罢爵,尤其郁都指挥使想让谁获罪时,那更是谁来也保不了。
别看郁孤城长着张国泰民安的老实脸,那“泥腿子”出身的手段丝毫不比赵长源林祝禺的柔和。
世都说“穷文富武”,穷人家孩子读书谋出路,富人家子弟投军搏前程。
熙宁十五年后崛起的几位名将也都是出身世家,比如祁东谢斛,比如开山林祝禺,以及半截子谢岍,郁孤城虽未入熙宁新名将谱,但她的确是世家把持的军伍中杀出来的奇葩。
此“奇葩”绝非贬义,郁孤城浑身上下写满草根二字,世家从未将之放进过眼里,然而跟郁孤城交过手的都知道,这人身上没有任何花架子,九万万个心眼都藏在那张老实皮囊下,出手即杀招,甚至连拉弓都不是世家动作规定的标准,箭//弩却射的比谁都准都狠。
这样个人,欲从她手里全身而退,简直是痴心妄想,痴人说梦。
“原来是郁将军。”舒晴思量片刻,暗暗放下那颗担忧之心,又好奇说:“少帅负责‘挑事’,郁将军负责‘揽事’,那将军呢,将军负责什么?”
这些日子以来,内御卫公务庞杂繁多,除去表面上的戍卫内御,其他并未看出还有何主要之务。
於冉冉说:“她俩一个负责惹事一个负责解决事,我只司戍卫内御。”
舒晴比姚佩云更容易懂时事的地方在於前者从军多年的经历,舒晴不仅与谢岍是总角之交,而且还在大帅谢斛身边听用,“宰相家人七品官”,这个比喻不合适,但足够贴切,她在耳濡目染下对军政相关事宜保有足够敏锐,於冉冉那句话是再明显不过的泄露,再不明白就真说不过去。
——内御,内御,内御之主,其实位同东宫储副。
嗫嚅片刻,舒晴飞快看过来一眼,说:“我都能知道的事,朝臣世家们会琢磨不到?”
於冉冉笑了一下,沉静语气轻松些许:“且不说多年来公家本就比策华宫以东宫例,天下皆知公家独宠嫡女,如今形势之下,便是光明正大给朝臣知道去,那又如何?”
“……”舒晴忍不住指尖颤抖起来,尾音亦然,以至於声音压到最低:“会反对的不止是朝臣世家,还有举国士子,甚至黎民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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