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老娘擤鼻涕,骂:“你就逮着你娘老子没本事,你使劲戳你娘老子的心窝吧,今日不把你娘老子逼死在这里,你不算有本事!”
对於舒老娘的话,舒晴似乎充耳不闻,她轻轻笑了下,仰起脸舒出口气,昔年因衣着陈旧而被同龄人笑话指点的自卑也似乎随着这口气,一并被吐了出来。
静默片刻,舒晴抽噎着努力平静情绪,说:“您从、从没亏待过我,我知道,您一直在努力干活、努力挣钱,就为了能让我念书,您和刘叔叔供一家人吃穿,让弟弟念书,同时您还要多干好几份工,另外给我攒书本费,您腰疼的老毛病,以及刘叔叔的膝盖疼,就是、就是那年冬天去,给商队搬货累的、冻的,那次搬货挣的钱,刘叔叔让您给我和弟弟一人、一人买了条新棉被。”
听女儿说起这些,舒老娘哭得更狠,颤抖着手,眼前阵阵发黑。
舒晴还在继续说着,她不是不知道母亲这些年为自己付出的辛苦,而她自己的痛苦,也正是因为太过清楚母亲的辛苦。
她做不到只顾自己,更无法用一种视若无睹的方式去对待亲人的付出,以及,做不到用置之不理的态度去对待那些真实存在而不可控制的风险。
可她是个活生生的人,怎么都做不到像个物件样冷漠地活着。
她絮絮叨叨说:“我大些后,您嫌弃我不穿颜色鲜亮的衣物,不喜欢梳妆打扮,整日素面朝天不讲究,所以相亲屡屡失败,您说男人都喜欢漂亮女人,我长的不丑,就是不爱打扮,可我为何不爱打扮啊。”
“因为从小您就爱给我说,‘快看谁谁谁,小小年纪描眉画眼,穿的花里胡哨跟个狐狸精一样,真浪,不知道等着勾引谁呢!’——这些话,这些话告诉我,穿好看衣裳化好看妆容的女娃娃,都不是正经孩子。”
“还有,还有……”说到这里,舒晴又用门牙咬住了下唇。
“还有什么?”舒老娘难以理解,自己不过就是随口说几句闲话,这丫头怎么就想恁多乱七八糟呢!怎么这也怨她?!
舒晴嘴里有腥咸味道散开,她深深低着头,交叉放在腿上的手互相捏得指节泛白,止不住的浑身颤抖,嘶哑了声音。
“还有,及笄那年夏天,我给您说刘叔叔有时看我的眼神怪怪的,您说是我爱胡思乱想,让我别闲着没事,在家要多看书,可是后来农忙时,打麦场上碾麦,刘叔叔趁我给他抱麦捆,摸了我。”
“后来我给您说这件事,您又问了还有没有别的,我说没有,您说,您说是我自己成天多心,刘叔叔肯定是接麦捆时不小心碰到的我,您让我别胡思乱想,您说,一家人好不容易过上安稳日子,让我别没事找事。”
“从那以后,我就自己小心起来,争取不和刘叔叔单独接触,在家还总喊弟弟一起念书,不然我不敢自己待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