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余。”黎驰把墨镜摘了下来,“我一直都有在考虑什么时候告诉你这些事情比较好。”
“有时候又觉得过去的时间太长,你不知道...不去深挖这个事情的根本缘由才是最好的。阿余...”
黎扶余看他。
此时此刻,那个二十岁女生的脸上五味杂陈,她哭不像哭,笑也不像是笑。
不够痛苦所以不哭,不够快乐所以不笑。
她仍旧咧着嘴,表示自己会用一个积极的态度去面对——无论即将从黎驰的嘴里面说出什么惊世骇俗的话语来。
“啊...我离开G城的时候你还没有出生,那个时候我也才刚十几岁,跟着人去外面闯生活咯。”
黎驰的说的这段话离谱的像是在讲述一个电影情节一样。
“黎氏地产的夫妇不是你的亲生父母,你刚出生母亲就死了。”他的语气很生硬。
黎扶余尽管在心里接受起来费了很大的力气,但表面上还是平静的。
直到黎驰说出来下一句话,“我从此在世界上就只剩下一个,只你一个,有血缘关系的亲人了。”
“你的妈妈是我的姐姐,她比我大了十岁。”
“我们两个是跟着货运的船从C城偷渡过来的,为了到这里找自己的亲生父亲。”黎驰说完这句话甚至还感叹了下,“哇,这难道就是我们家族固有的命运传承?”
黎扶余在心里默默吐槽,这算是哪门子的命运传承。可真烂。
她没表态,也没说信或者是不信。
黎驰的冷笑话没对气氛调节起到什么作用。
便又自顾自的说了下去,“其实我现在也已经很久都不想我妈了,对她也没什么印象。”
“能记起来的时候她的脑子已经不好咯,说自己跟过一个大老板,大老板说等安顿好了就把她给接走...我小时候吃的饭全是你妈妈煮的,她啊,漂亮、贤惠、温柔也有一点点吧,不听话的时候也会揪着我的耳朵打我...”
“哦,你不知道,这都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黎驰的话说的没有什么逻辑。
也许真的像是他说的那样,时间太长了,遥远到他也记不清楚具体发生的东西,所以只能想起哪件讲哪件…不太负责任的妈妈和终日劳累的姐姐,贫苦的生活和必将到来的困顿与麻木...他太懂那是怎样的一种日子了。
太苦。
所以,黎驰,如果你真的不伤心,为什么又重新把墨镜带上了。
你害怕看到外甥女重蹈姐姐的覆辙,或是走向自己的老路,一辈子困在一个结里,从不解开到最后不想解开——这才是你害怕的命运。
“喔,扯得又有点远了,继续说吧。”
“我们没有户口也没有居住证,留在这里只能算是黑户,一半的时间在工作,剩下的大部分在警惕会不会被警察抓走,遣返回去——那时候小,不觉得是遣返或者是坐牢那么简单,偏偏认为被抓到了就会被枪毙。”
两个半大的孩子,再加上这样的状态,钱是肯定挣不多的。
吃了上顿没下顿,又要在租来的一间小破房子里面继续在已经麻木的希望中徜徉。
“现在想想,抓住了就想办法再逃嘛。逃嘛——先逃一逃嘛,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