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里没有人,燃着的龙涎香发出一种甘甜的土质香气,砚台里的上等宫墨还泛着水润的光泽,案上摆着只书写了一半的长卷,因为长度太长,一端垂下案头,落到席上。

书房的主人应当只是暂时离开,白清扬准备坐下等人回来,本来没想去偷看李子酬写了什么,但没想到只是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就让白清扬的心情跌落谷底。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像是为了验证一般,她缓缓走到书案面前,将那匹绫锦织品拿起。

正面用的是上好的蚕丝布,摸上去细腻而柔滑,是用於书写皇帝圣旨的布料。

白清扬一字一句地看着,翻来覆去地读过几遍,柔软的绢丝皱在她手里,她由最初的难以置信转变为怒火中烧。

这是谁写的?谁敢写这样大逆不道且荒诞至极的内容?!

其实白清扬心里清楚,有资格起草圣旨的人,除了那几个中书舍人,就只有帝王本人,尤其这里还是御书房,是皇帝专有的个人办公场所。

可这……这怎么可能是李子酬写出来的东西?她为什么要写这个?!

白清扬脑海里乱糟糟的,她想不出是为什么。

当李子酬嘴里念念有词地走近书房时,抬眼看到的,就是背对着自己一动不动的白清扬。

“清扬?”对於出现在这里的白清扬,李子酬感到很意外。

她只是稍稍离开一会儿,去处理了一下不小心沾染到手上的墨汁,没想到她的皇后就闯进了这里。

听到她的声音,白清扬直了直身子,手上仍然捏着那卷圣谕初稿。她转过身,一瞬不瞬地望着李子酬:“这个,是你写的?”

李子酬看了眼她手上的东西,似乎是有些无可奈何:“被你看到了啊……本来是想写完再给你看的。”

“给我看?”白清扬反问,她觉得十分可笑,“你写这道禅诰是什么意思?你想在继承者一列上写上谁的名字?”

禅祚诏书上没有写明禅授的对象是谁,但那些用来标榜政绩的文字,那些用来夸耀才德的辞藻,荒谬又明确地把受禅人指向她,指向这个暂代监国的摄政皇后。

白清扬沉声的发问,让李子酬愣了愣,她回答道:“我想把帝位传给你。”

白清扬压抑着心头怒火,她问:“为什么?”

“因为……你比我更适合当这个国家,这个朝代的主人。”李子酬说,“有我亲笔撰写的禅位诏书,再在冬至的祭祀典礼上为你授权,你就可以合法合规地继承大盛。”

白清扬怒极反笑:“呵,亏我还想着,为你准备一个最盛大最隆重的祭天仪式,让你成为最风光最神气的大盛女帝。

“周怀衿跟我说,你想让他拥护我做新帝,我还不相信。

“我没想到,你真的有这种打算。”

李子酬皱眉,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乐意:“这不是小事,这是你命中注定的,要……”要改朝换代,带领中原走向黄金时代。

“我从来就不信命!!!”

李子酬闭了闭嘴,止住了自己还没说完的话,眼中满是惊愕与怔忡。

“李子酬,我真的不明白你到底在想什么……”白清扬一步步地逼近她,眸中蓄着怒火,和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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