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际上这的确不是苏檀的错觉,因为距离楚韶推着萧瑾进入主院,已经过去一个时辰了。
在原定计划里,本来只是换个衣服的事情,二人却不知为何磨蹭了这么久。
实在让苏檀这个“籍籍无名”、根本用不着乔装打扮的郎中,立在庭子里等得很是无聊。
苏檀瞧着身上穿的粗布青衣,觉得就算自己不伪装,旁人也不会认出她到底是何人。
毕竟她游历四方多年,许久不涉世事,如若不是尧国陡然被灭,加之遇见楚韶,她都快忘记陈年旧事,也忘记她所背负的罪孽了。
不多时,锦鲤钻入池底摆了摆尾,不知游去了何方。
苏檀轻叹一口气,转过身,却瞧见竹制轮椅边的那抹雪色衣角。
一瞬间,苏檀愣住了。
因为那片白芍药绽放得太盛,满庭的萧索顿时一扫而空。
目所能及之处,只有泼洒的皎白,以及那张如玉砌般的容颜。
女子的墨发皆由玉簪挽起,加之被纱绸覆住了双目,脆弱得像是珍藏在华屋里的明珠。
飞雪拂过芍药花瓣,却丝毫不会让人觉得媚俗,清冷凉薄之中,反倒多了些贵不可言的意味。
苏檀睁大眼睛,看着那女子微微蹙眉,拿出一块锦帕开始咳嗽。
内心只有一个想法:这谁?
也就在苏檀怀疑人生时,将视线往上一移,便瞧见了身着蓝衣,发上束有玉冠的楚韶。
依照萧瑾的嘱托,楚韶摘了额间花钿,披一身靛蓝长衫,随意拿了一把山水折扇。
扇骨由象牙雕花制成,衬着修长的指节,信手摇一摇折扇,颇有世家子弟的风范。
此时此刻,苏檀真的呆住了。
如果说那位蓝衣公子是燕王妃的话,那么穿白袍的这位,难道……就是燕王?
苏檀行医多年,见过无数乔装打扮成女子的江湖人士,可无论是贴着人.皮.面具,还是穿裙戴钗,神韵上总是差了那么几分。
唯有萧瑾雪色长袍加身,无需珠玉点缀,却处处妥帖。
待到萧瑾咳完血之后,楚韶拿起一件狐裘,轻轻替她披在肩上。
苏檀一眼望去。
只见萧瑾潇洒地摊开手,举手投足间颇具大佐风范。
瞬间,月下芍药就变成了一壶摔碎在雪里的酒,洒了满地。
这壶透心凉的酒浇在苏檀身上,霎时让她清醒过来,意识到你燕王终究还是你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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