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在此时,帐篷里的气氛却显然不够平静,甚至因为萧霜的沉默,变得趋於诡异。
良久,萧霜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微微一笑:“比起瑾儿,彻儿的出身就要好上许多。”
齐皇沉吟片刻,未曾答话。
萧霜眯眼看着从炉鼎里升腾出的烟雾,语气也变得轻飘飘起来:“瑾儿的生身母亲在生产当天,便因刺客潜入皇宫,惊悸心惶,血崩而死。”
“瑾儿福大命大,侥幸逃过一劫,可惜伐尧时却遭人暗算,双腿落下了恶疾,此后也总不见好。这样算来,她的命恐怕比彻儿更苦。”
齐皇端着盛了药的瓷碗,抿了一两口:“这些,朕都知道。”
萧霜表情淡淡:“是。当年的事情,宫里人都心知肚明。”
提及这一茬,齐皇面上隐有倦容:“皇姐,当年的事已经过去了……这些年,朕每每想起瑾儿的母亲,也总是生出自责之情。”
“自责?”萧霜轻笑一声,摇摇头道,“陛下是天子,何错之有?又为何要自责?”
所谓话不投机半句多,大概指的就是萧霜和齐皇了。
眼见聊不下去了,齐皇也并不打算强聊,决定放过彼此:“罢了,夜已深了,朕也不愿搅扰了皇姐的清梦。”
他起身,从武器架上拿起那柄雕弓,咳嗽两声道:“朕只是看到这柄弓,想起当年朕体弱多病,不受太宗喜爱,皇姐却从未嫌弃过朕年幼无能,还教朕骑射之术,告诉朕人贵在有志。”
“皇姐的教导,朕一直记在心里,时刻不敢忘怀。”
萧霜蹙起眉峰,回忆了片刻,平静地说:“陛下无需时刻记挂着,那时您和慎亲王一样,都是我的幼弟。我对待所有的手足,原都是一样的。”
齐皇微愣,而后失笑,将弓放回武器架:“朕知道,皇姐向来仁慈。”
对於齐皇究竟是在挖苦她,还是在明嘲暗讽,萧霜本就无甚在意。
瞧见炉里的香快要燃完了,摸了摸衣袖边的鹤纹,起身道:“时辰不早了,陛下好生静养。”
萧霜告退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然而齐皇看着那道朱色背影,缓缓地说:“皇姐,你不要忘了,瑾儿的身上不仅流着齐国皇室的血,也流着敌国的血。”
像是风停了,烛火也不再摇晃。
萧霜的脚步顿在原地,却没有回头。背对着齐皇,嗓音冷冽:“那又如何?”
齐皇沉默半晌,说道:“皇姐,有时候你做的事,未必是瑾儿想要的。”
萧霜冷笑:“没有谁天生就想做什么,也没有谁想要什么,就能得到什么。瑾儿如此,陛下如此,本殿亦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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