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宗觉得凤璿很识趣,笑着摸了摸她的头:“你是个听话的好孩子,不需要朕教你,也知道该怎么做。”
凤璿当然知道该怎么做。
她知道,若不是父皇将她送往齐国,那位不喜她的兄长继位,她恐怕早已成了砧板上的鱼肉。若不是昭阳处处护着她,就算是在齐国,她也免不得要遭人白眼,受尽欺辱。
璿是美玉之次,父皇赐她凤璿二字,便是要她忍让。
只要能够活下去,是蛟龙还是凤凰,是美玉还是劣玉,又有何妨?
曲照国的老皇帝,费尽心思保全了一块粗制滥造的玉,而凤璿用了这么些年,惊惶度日,最终还是免不得碎裂的命运。
凤璿离开问月殿之前,在昭阳的枕下悄悄放了一支木簪。
平日里,昭阳公主偶有闲情逸致时,便会找来材料做些簪子。
她做好了,自己却并不戴,将凤璿唤到跟前,看她像是看一只空荡荡的花瓶,左插一支,右插一支,含笑的始终只有昭阳自己。
凤璿有时候觉得昭阳待她顶顶的好,有时候又觉得昭阳待她跟逗弄阿猫阿狗没什么两样。
但当昭阳裹着银色貂裘,一边轻声咳嗽,一边替她修补着摔破边角的发簪时,她总想为昭阳做些什么。
做了许多年,只做出了一支和她本人一样粗劣的木头簪子,还有离开这样对谁都好的礼物。
毕竟那天,齐国皇帝对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是:“凤凰儿,你是你父皇的掌珠,昭阳也是朕的掌珠。她是朕属意的储君,也是天生的帝王,你待在这儿,只会误了她。”
凤璿最终还是没走成。
因为和亲队伍即将出发的那一天,京城下了很大的雨。
昭阳冒着大雨,从封地处理完事务赶回来,却没有在问月殿瞧见那只凤凰儿,反倒在枕头底下找着了一支木头簪子。
她不顾宫人们的追赶奔向御书房,膝盖和手腕虽是钻心的疼,但不会比木簪刺破掌心的疼痛更为剧烈。
衣服和头发被大雨浸湿得彻底,心里想的却是,凤璿是这样愚蠢的一只凤凰,一厢情愿地做好了簪子,却连簪子的尖端也不知道磨平,这样伤人伤己,也不知道是谁教出来的。
昭阳闯进了御书房,浑身湿透像一只刚从水里逃出来的妖鬼。
大臣们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知道自己此生都不会比这一刻更狼狈,但她依然狼狈地承认了自己的狼狈,对高座上的皇帝说:“她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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