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叫声虽然一阵接一阵,分外刺耳,但却传不到地下最深层的那间水牢里。
最深那层只设有一间牢房,阴暗潮湿,格外空荡,也安静。
今日楚韶未着冕服,穿了平日里常穿的窄袖袍衫,外罩一件墨裘。立在刑架旁,垂眼注视着绑在铁架子上的大将军。
秦雪庭的双腿被水泡到浮肿,已经不再流血,亦不能动弹。
听见声响,她抬起头,望向楚韶。
瞧见对方的双目依然寂静无波,一点墨色沉入底,昏昧冷清,如潭中之影。
从离开齐国开始,楚韶就常常显露出这样的眼神,以及这样的表情。
不算冷,只是里面没有装着什么情绪。
也并非一片死寂,而是仿佛弄丢了什么东西,目所能及的一切,都陷入了乏味和无趣。
直到七日前,那个人再次出现。
秦雪庭看着楚韶拾阶而下,瞳目间的墨影从中央开始碎裂,雪白干净,化作无数瓣雪。
想到这里,秦雪庭不禁笑了一声。
楚韶微微蹙眉,似乎没有想到,秦雪庭被废了双腿,打入水牢,还能笑得出来。
秦雪庭的眼前有血,但并不妨碍她盯住楚韶身上穿的衣服,笑着说:“陛下,天凉了,燕王她没有提醒您,应该再添一件衣么?”
楚韶看着秦雪庭,没有说话。
秦雪庭笑得更愉悦了:“看来,的确是没有。”
听完这句话,楚韶的面容依然没有任何情绪。
只是抬手,舀了一瓢水,泼下去。
然后轻声说:“这是第二十二瓢,离两百瓢,还差得远。”
冷水浇在脸上,冰凉刺骨。
秦雪庭却笑了起来:“两百瓢?”
“我浇了萧瑾两瓢水,您便要还我百倍么?当真是,爱她爱得这么深,我都要替您感到不值了呢。”
楚韶又皱起了眉。
爱,是什么。
从前楚韶以为,自己已经快要学会爱人这件事了。可时至今日,她发现,自己还是不懂。
问出的话,却是:
“你是谁?”
秦雪庭愣了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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