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娴跟游清微说:“小归归还是个孩子,她不懂的事,你得教她,别让她误会了什么。”
游清微应下。事实上,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教路无归。
她睡觉的时候,见到路无归还坐在书桌前想事情,没动。她想叫路无归睡了,又想起路无归求婚的事和路无归不用睡觉。她觉得既然自己对路无归没那心思,还是适当地保持点距离的好。她回到床上,先打了一会儿坐。她不太会行气,只好练了一个时辰的吞息吐纳,然后,再入睡。
她订了闹锺,第二天,六点锺起床到院子里打坐。
路无归先去地下室在鬼帝像前供了香火,又在熏制的香火前以及给拾酒都添了香火。她添上香火后,又把自己买的求婚戒指拿出来,她看着戒指,想着人鬼殊途,想着她不是人,不懂人的感情,隐隐约约的似乎有点明白了什么。
人的寿命,不过短短数十年,能过百岁的微乎其微。
百年光阴,对她和大白来说,只是睡一觉的时间。
她,终究不是人。
上午十点多,游清微接到季鎏君的电话,说是李泰兴出现在了城隍庙工地外。
游清微震惊了,问:“李泰兴?他不是跑了吗?”
季鎏君说:“又出现了,他一个人来的。”
游清微道了声谢,赶紧去地下室找到盘腿坐在鬼帝像前的路无归,说:“小闷呆,我们去城隍庙,李泰兴出现了。”
路无归回头看了眼游清微,“哦”了声,起身去往门口。
游清微见路无归闷闷的,说:“还不开心?你可以当我是姐姐。”
路无归上下瞥了眼游清微,心说:“我才不会摸晓笙姐姐,更不会看晓笙姐姐光光的样子。”她“嗯”了声,没多说什么。
游清微上楼去拿了背包,牵着路无归的手出到外面车上。她把车子开出去后,才说:“你说李泰兴都跑了,我们费了这么大的功夫,连点线索都没有,他怎么就有回来了?”
路无归说:“阎王要人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游清微听得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问:“什么意思?”
路无归说:“阎王在阴曹地府,在鬼界,阳间地界的人说的阎王要人三更死的阎王其实是城隍。城隍要拿人,白岑山跑到几万里外都只能乖乖回来,李泰兴更跑不了。他要是人不回来,鬼爷爷会索了他的命拘魂回来,到那时候,趁着鬼门关开把他扔十八层地狱里去,他哭都没地儿哭。”
游清微有些意外地问:“替死术之类的没用?”
路无归想了想,说:“他不可能全家上下都用替死术。替死术遮掩天机,本就是九死一生的术法,施术者是要付出代价的,能不能成还难说。要是没成遭反噬,人绝对活不过三天。如果李泰兴只是自己用了替死术,鬼爷爷那里召不回他的魂,就会找到他的后代子孙身上,通过子孙与他的血脉感应去追踪他,到时候他的后辈子孙也会受到牵连,至少气运、命气都得受损。”她顿了下,说:“爷爷以前给我用过替死术,他自己落下一身伤病不说,我也没能活过十九岁,最终还是落得惨死收场。”
游清微默然。
她在城隍庙地工的简易板房搭建的办公室里见到李泰兴。
她到的时候,协会的几位老爷子和后起之秀都到了,二十多人坐在屋子里,把不太宽的屋子挤满了。那些随行人员都只能站在外面。
她领着路无归径直进去,一眼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李泰兴。
有一阵子没见,李泰兴的气色一如既往的好,没半点被追魂索命的憔悴不安。
办公室的遮光窗帘放了下来,开着灯,唐远戴着墨镜守在门口。
薛元干坐在李泰兴的对面,两人有点剑拔弩张的气氛。
大白天的,城隍爷还在阴路,是不会出现在这里的。
薛元干见到游清微过来,给她起身让坐。
游清微在薛元干的位置让坐下,冲李泰兴一笑,说:“李老别来无恙。”她笑得轻柔和气,只是作为一个小辈这么一副平起平坐的态度就已经是很不客气。
李泰兴不动如山,淡笑道:“托福,尚可。”
游清微轻笑一声,直接问道:“常三在哪?”
李泰兴叹了句:“冤冤相报何时了!”
游清微目光咄咄地盯着李泰兴,说:“了结因果而已。”差点灭了她家满门,来跟她说冤冤相报何时了!